直至入深夜,元贵靡的侍官才发现他身体出现不适。
脸上和身上长满红斑,一直高烧不退。
侍官慌张,想来在这里,也只得去找泥靡做主,寻找巫医过来看看。
“启禀太子,大王子这是喝了烈性酒过敏,待明日就会好起来。”巫医就给他吃了一粒药丸,便不再过来看。
须卜冬灵原先也是紧张,拉着泥靡不放:“泥儿,你说元贵靡不会真的是喝了我儿给他的酒才这样的吧?”
“灵姨无须担心,巫医都说了,大抵是昆莫和右夫人往日里不让他饮酒造成的。”
“那就好,那就好。”她紧张地攥紧手拳,背上直冒冷汗。
“话说回来,以灵姨的地位和本事,如果没有那解忧公主,昆莫该是独宠你的,如今你膝下单薄,而她却是多子多福。难道灵姨就真的没想过,又或许,这件事本就不是偶然。”
泥靡试探性引导须卜冬灵,给了她恰到好处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理由,就看她用不用。
须卜冬灵被这个说法给吸引,情绪稍微缓和下来。
“当真是元贵靡自己酒量不行,不知自己过敏的体质,坚持饮酒,然后病发。如果再添加一些不太好治疗的东西,那是不是……”
泥靡见鱼儿上了钩,便揣着明白装糊涂:“人在我这里,完不能出大事的,巫医我会让他定是过来查看、煎药。至于其他动作,我自然是忙于事务,观察不到的。”
又是要干杀人的事,对于须卜冬灵来说,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除了一些用处不大的侍官侍女外,上一次解决重要人物,还是杀自己的亲姐姐,泥靡的亲娘,梅都儿。
想到梅都儿,须卜冬灵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从泥靡跟前后退了几步,神色慌张。
泥靡以为是须卜冬灵害怕了。
瞧着她那样子,他心里只觉得好笑:“平日里作威作福,也没见你这般猫见了老鼠似的,不就是死个人吗,有什么紧张的。”
他转念又瞧了瞧躺在榻上烧得糊涂得都没人管的元贵靡,又想象了一下解忧伤心欲绝的样子。
他嘴角微微颤抖一下,心似乎也揪住了那么一瞬间。
“如果明日还不见好,就派人去特克斯求助。”
须卜冬灵在深夜无人看守的时候,悄悄潜进元贵靡的房间,往他的药罐里撒了一些红色粉末进去。
由于年纪大了,行动自然不如年轻的时候,进进出出动静有点大。
半夜起来给泥靡倒尿壶的卓茹被一阵笨拙的黑影惊住了。
正好从元贵靡的寝帐出来。
“元儿不是病着?什么人从他那里出来?”
她提脚准备过去看看,不料屋里的泥靡翻了翻身子,又把她吓住。
“算了,他不喜欢我多管闲事。”想着便往回走。
走进帐内,看见泥靡呼噜声四起,睡得很沉,她放下东西又出来了。
悄悄进了元贵靡的寝帐。
里面黑灯瞎火,没有人侍候,只听见元贵靡说着胡话。
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烧到手一碰就能烫伤的地步,她不禁直后退。
“哦,水,对,水……”
她心跳加速,手抖无力,抡起桌上的一个罐子就倒。
结果又没有倒进碗里,全部倒在了桌上,流淌在地面。
原来这里根本没有给元贵靡准备水,而是一罐做样子的药,还是又被下了毒的药。
须卜冬灵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处心积虑和神不知鬼不觉,也这样被卓茹不经意间破坏掉。
卓茹只责怪自己笨手笨脚,她深呼吸一口气:“不要紧张,小孩子发烧是常有的事,赤儿小时候也是这样,用凉水布巾敷一敷,对。”
她不敢跑回去自己帐内,害怕惊醒泥靡。
就去了儿子赤立加那里。
“赤儿,快醒醒,快醒醒。”
睡得糊里糊涂的赤立加被母亲叫醒,一顿不耐烦:“阿娘,大半夜叫我作甚?”
卓茹端了一碗水,手扑了一些到他脸上:“清醒一下,快去救人。”
赤立加原本就不受泥靡待见,从小见证母亲如何被家暴,所以他性格怯懦胆小,尤其不爱管闲事。
“人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要睡觉。”说着就蒙头要大睡。
卓茹一把拽起他:“为娘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你不要学你那残忍暴力的爹,你要做个正义凛然的孩子。更何况,这次救的可是昆莫的孩子,将来说不定你还得仰仗他。”
“阿娘说的可是白天的那位大王子?他快死了吗?”这一说,他就来劲了,支棱起来,连忙自己穿衣穿靴。
“可不是元贵靡么,小时候你们还在一处玩耍,他的母亲还给你不少好东西呢!”
赤立加可不管小时候什么情意不情意的,他只知道,父亲那个太子之位,与他的荣华富贵关系不大。
他向来都不受宠,只有无尽的嫌弃。
而翁归靡的儿子也叫元贵靡,那也指不定哪一天就是当乌孙王的人,更何况他是大汉朝的血脉,身后是让人向往的大汉帝国。
如果这次能成为他的救命恩人,将来有一天摆脱父亲,去到大汉,那个阿娘日思夜想的故土,陪她终老,也是一件幸事。
“阿娘,快,我们快去。”
两人抬着一桶凉水和一壶能喝的水过去。
“阿娘,你回去,我来。一会父亲要是醒了找不到你,定会怀疑。”赤立加决定自己一个人来照顾元贵靡。
“那赤儿定要小心,趁天亮前把东西拿回去。”
第二天巫医过来检查,元贵靡的烧是退了,但是身上的红疹子越长越多,他只说自己的汤药不管用。
“还请太子上疏昆莫和右夫人,恐怕大王子这,这……”
泥靡装作气急败坏的样子,举起拳头要把人往死里揍:“要你们何用,这点病都治不了。”
须卜冬灵赶紧拦下:“巫医已经尽力了,太子何苦为难。只管上报了去,兴许,兴许昆莫和右夫人还能见……”
说起来就自己呜呜哭了起来,假意拭泪捶胸顿足。
“在我们这可怜的元儿啊,没曾想来给弟弟祝贺生辰,竟然不会喝酒,把自己耽误了嫽姨没用,救不了你……”
乌就屠深深自责,也乱了方寸:“哥哥,弟弟对不住你,弟弟不该劝你喝酒,父王一定不会放过我,父王一定责怪我。”
须卜冬灵见自己假意伤心倒把乌就屠带乱了,便马上收起的假模假样。
她掐了一下乌就屠的胳膊:“你别说话,一切交给为娘的。”
乌就屠在混乱中没有听清须卜冬灵的话,带着哭调重复问道:“什么,一切都是娘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