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言醒来的时候，也没留什么感谢的话，只是拿起笔墨，匆匆的道了别。

　　大礼的秋天格外的潮湿，甚至还有些冷，薄言站在门口，可是每每等来的，却是司马砚来讨酒喝。

　　他叫下人采了莲子，重新酿了酒，全给司马砚送了去。

　　那些荷叶酒，他再也没有拿出来过，司马砚要了许久，硬是一坛也没讨回去。

　　他喜欢荷叶酒，那他等他回来，又或者下辈子遇到他之前，他都不会再给别人喝了。

　　孟桉依然每日都会去看一遍王丞相，他狼狈不堪，看着都有些疯疯癫癫了。

　　他看着他跪在他的面前，频频点头，涕泪交流。他拉着他的衣摆，像极了一个疯子。

　　“王丞相，这么多天了，这些人，还不够你说的吗？看在你服软的份上，朕明日就将你的妻儿拉过来，一颗一颗人头的给你献上，朕就在你的面前杀了他们，然后，王府男奴女娼，留他们一条生路，说不定些许年后，还有人感念你们王家的救命之恩，给你们的坟头上几柱香。”

　　王丞相爬在地上，他的脸上满是那些人的鲜血，孟桉派来的人将他拉到王府中人的面前，让他亲自感受着一个温热的生命是怎么渐渐变得冰冷。

　　八月马上就会出头，各地调遣的兵力也接二连三的到达皇城，孟桉这两年可把大礼的皇权紧紧的握在手中，大礼的文武百官大换血，全部都是他的人。

　　那些不干实事、贪污官财之辈，全部被他撤了出去。

　　新上任的那些官员，有朝中那些百年基业的高官大族做警示，他们也不敢再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皇帝用他，是信任他，但也不是，因为他的一举一动，关乎抄不抄家的问题。

　　搞不好子孙就断到他这里了。

　　楚泽也不搭理身边的人，他讨厌眼前的这个老是戴着面具的怪物，什么清歌府，他一点也不稀罕。

　　他看着清歌手中拿着那把孟桉的剑，他就憋不住一肚子气。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烦不烦啊！”

　　清歌低下头。

　　“二公子，这是皇上的命令。”

　　楚泽很生气。

　　“他让你保护我！不是让你监视我！”楚泽有时候真想打他，可惜，他的父亲从来都不教他武功。

　　他也就无事的时候读读书，写写字，当是消遣了。他虽是先皇亲封的二公子，但他却从来不像是一个皇室宗亲一般，他会做的，反而都是一些外人看来都是下人做的事。

　　小栗子在无数个黑夜里想，明明是最熟悉的人，明明是最相爱的人，却偏偏要陌生，偏偏要分开。

　　他也不忍心，但他只能装，何况，他已经回不去小栗子的样子，二公子也不会相信他就是小栗子。

　　这世上有些委屈是无法言说的，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清歌看着他一脸的不愿，于是悄悄的往后退了几步。

　　楚泽绕过他走了，也罢，他不喜欢，他就不出现在他的面前了，依他的武功，躲在暗处还是没什么问题。

　　九月中旬，出征的前一天，清歌正在闹市的拐角处护着楚泽，他看着楚泽高高兴兴的拿着一筐青菜，靠着那一排摊点，继续往前。

　　他也跟着他，皇城外的人还是认识二公子的，见他的时候，也不敢对他不敬，但是清歌还是不放心，他得跟着他，不能让他出任何的事情。

　　孟桉轻装便服，将它烂在了一处摊点后面，楚泽看了一眼清歌，他就知道他肯定是哪里躲着，可是看见他交头接耳，而且是同一介素人，他有点惊奇，但也满不在乎。

　　“这些日子可还好？”

　　“回皇上，二公子没什么大碍，只是现在坊间传言您不要他了，有些人便开始……开始对二公子动手动脚，不过您放心，那些人现在正在前面的医馆躺着。”

　　“你把人送进去的？”

　　清歌有点不好意思，他笑笑，没说话，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

　　孟桉就知道，清歌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他打了人家，自然是要讲人家给送进去医治的。

　　“不愧是你。不过……明日朕就要离开皇城了，你替我照顾好他！地方官这几日没什么兵力，那些巡逻卫成不了什么气候，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一律传书给我。还有这个……给你的。”

　　孟桉拿出那块血迹斑斑的手帕，递给他。

　　清歌小心翼翼的打开，他认得薄言的字，是他的情书，他看着落款的几个小字。

　　“苏书书。”他的字有些弯曲，想必写的时候，很疼很难受吧！他已经想象到，那个聒噪的小侯爷，哭的不成样子。

　　清歌摸了摸他的名字，然后咧着嘴笑了笑，将其叠好，收进囊中。

　　“皇上，其实中秋那晚……二公子回去过的，我问他要不要进去，他似乎不太愿意，但是……他……他给你放了一千盏灯，你看到的那些上面画着芍药的，全部都是他亲手画的，他叫我……不要告诉你。”

　　“那你已经食言了。”

　　“不是……我是怕……”

　　“你也怕我真的不要他啊！想什么呢？哈哈……你照顾好他，等朕凯旋而归，明年冠礼，大婚。”

　　清歌大吃一惊，他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原来是真的。可是又想想自己，他算个什么东西，如何配得上京城苏家的公子。

　　孟桉跟清歌道了别。

　　便混入人群，看了一眼楚泽，他有些瘦了，不过还是那么好看，还是笑的春意盈盈，芳心盛开。

　　他也就看了他一眼，他果真如楚泽所言，他没本事，他做不到永远都不找他，因为他也做不到。

　　孟桉要征战的消息满城皆知，楚泽以为自己不会在意，但是晚上的时候，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万一他受伤了怎么办？万一他吃不好怎么办？万一他死了又该怎么办？万一……万一。

　　哪有那么多万一？他那么厉害，可是，他还是很担心啊！

　　趁着清歌睡着，他悄悄的溜出府，虽然他轻手轻脚，但还是被清歌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