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绾绾的声音带着重重的鼻音,一听就是刚刚哭过:“温姐姐,你总算回来了,我好怕。”
温怀柔知道她经受了怎样的磨难,那噬魂散药效发作,再能忍痛的人也会痛的失去神智,中毒者会忘记自己和身边的人都是谁。他们痛的难以忍受,叫声都是鬼哭狼嚎惨不忍睹的。
像百里绾绾他们这些不懂医术,教给他们的解决办法又失效了,听着贺清昼那一声声惨叫,看着他痛的失去神智的样子,他们着急忙慌又不知从何下手。
温怀柔温柔的拍了拍百里绾绾的头,柔声安慰她:“不要怕,我回来了,他会没事的。”
“啊啊啊啊啊!”贺清昼又开始嚎叫起来,他痛的打滚,想象野兽那般发泄痛苦,言禾和叶玖见状急忙一左一右的将他控制住。
百里绾绾从温怀柔怀中出来,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贺清昼身旁抖着嗓子对她道:“温姐姐,你快治治贺哥哥!从昨天开始你教我的那些招就不管用啦!他痛的要死,把这店的其他客人都吓跑了,还好言禾将这客栈整个包了下来那店主才没说什么。”
贺清昼此时满头是汗,满脸苍白,发丝散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更赤红一片,连嘴唇都被他咬破了。
贺清昼的痛苦无处发泄,他的喉咙里发出闷闷的痛苦之声。
温怀柔心痛无比。昔日那如玉般温柔的谦谦君子今日竟落得如此地步,任谁看了都接受不了,何况是和他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
她给贺清昼把了把脉,发现贺清昼脉象紊乱。温怀柔脸色一沉,噬魂散毒性的发作比她预想的还要早,那毒恐怕已经入了心脉。
看着贺清昼那痛苦不堪的样子,温怀柔在其他人惊讶的眼神中,一个手刃将贺清昼劈昏过去。
温怀柔看其他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大抵明白他们为何这样,所以解释道:“别慌,让他昏过去是为了暂时缓解疼痛。”
“不过他现在情况很不好,说不定一会又会疼醒,麻烦你们再多看他一会儿,我现在就给他熬药去。”
言禾踊跃道:“我可以熬药!”
温怀柔摇摇头:“不行,子母连心草熬制困难,我得亲自看。”
“好吧。”
温怀柔一刻也不耽误,直奔厨房,正干活的伙计一看她的架势又是要熬药,纷纷退了出去。
这些伙计不知道他们这一帮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那楼上的人是犯了什么病,那惨叫太恐怖了,他们这几天吓得心毛毛的。不过他们出手阔气,直接将店盘了下来,店家拿钱办事,就算不满为了钱也得忍着。
店家嘱咐他们看店,然后带着钱去外面享受了,这可苦了他们,每天都担惊受怕的。
温怀柔起锅烧水,将子母连心草拿出来,根茎分离,她把根丢掉,留下茎和两片叶子,一齐放入水中。
这熬药是非常讲究的一件事,熬制者必须全神贯注,眼睛盯着汤药每一刻的变化,因为不同的药草熬制的火候和要求都不同。如果粗心熬制就会把握不好它从而影响药效。像子母连心草这类花草药材,就要采用先武火再文火的方式熬制,这样使它滋补性的成分慢慢的析出而不会被破坏。同时,这类药材要反复熬制三次。
熬制草药所需要的器皿也非常严谨,一般都是要专门的药罐煎煮,可现在没有药罐,只能勉强用大锅。温怀柔医术高超,就是大锅她也有把握把药煎好。
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大半天的时间都过去了,温怀柔第三次的熬制终于完成,她看着锅里那咕咚鼓弄的黑色汤汁,用汤匙舀上来一点,她将鼻子一探细细的闻了闻,闻到一股带着酸涩的苦味。她满意的点点头。
好了。
熬好的药刚好可以盛一碗,温怀柔盛完后立马给贺清昼端了回去。彼时贺清昼还没苏醒,温怀柔把药递给言禾,言禾把贺清昼扶起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把贺清昼的嘴巴掰开后把药直接灌了进去。
这一下喂的很猛,有不少药汁顺着他的嘴边流下来,言禾手忙脚乱的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擦,嘴里还不停念叨:“哎呀,这可真白瞎了!”
“你一点点喂他,别呛到贺哥哥。”言禾本就是个毛毛躁躁的小伙,做事也不细心。百里绾绾看他给贺清昼喂药简直要吓死,生怕他一个不注意就把贺清昼呛死了。
“好好好,我慢点喂。”言禾也累的够呛,满头大汗的手也直抖。
不管怎么说,这药终于喂完了。言禾将贺清昼平放在床上,起身退了几步。
“这下清昼不会太痛苦了,但是……”温怀柔眼里的忧愁还没散开。
距离定下的十五天期限已过去了十二天,要是三天内沈子昂还无法赶回来,那就没用了。
温怀柔忽的想起在昆仑山做的那场梦。
梦中的沈子昂浑身是伤的躺在雪地中无人问津,那种近似于现实的感觉异常恐怖,温怀柔莫名的心慌。
她看了眼窗外,外面风景大好,风和日丽,行人纷纷。可就是这样一副安乐的景象,温怀柔也有种如坠冰窖的感觉。
她喃喃道:“沈子昂…”
“什么?”百里绾绾好像听温怀柔在念叨着什么,有些疑惑。
温怀柔摇摇头:“没什么。”
只是,她心里仍不停的祈祷。希望上天能保佑沈子昂和苏玺平安归来。
温怀柔又看着贺清昼的睡颜,心道。
清昼,你一定要坚持住,苏玺正努力的为你寻药呢!
……
贺清昼服完药后一直没有醒来,言禾见状有些纳闷:“他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样是好是坏啊!”
温怀柔安抚道:“这是正常现象,服完子母连心草后,再噬魂散完全发作之前他不会再感受到任何疼痛,自然也就维持着之前的昏迷状态。其实他先前大吼大叫只是身体要发泄,并不是他本人的意志,这期间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记得。”
“这样也挺好的,如果贺哥哥清醒后知道自己曾那么狼狈,他那么温玉的一个,应该会非常难过吧。”百里绾绾道。
房间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像贺清昼这种人,本不该受这样的苦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