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凤站起身，理了理衣裳：“我还有多久时间？”

　　云忆道：“你比我想象的要快，通常情况下，斩断情根要五日不止，但直到现在才刚刚过了第四日，”

　　“也就是说，算上今日，我还有两日的时间。”

　　云忆点了点头：“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柳凤冷哼一声，眉间布满化不开的冰霜，她泠然开口：“莫长风害我家破人亡，又利用了我这么多年，我理应要好好‘报答’他，不过可惜的是，这次召回凤凰泪他没有跟着，那就父债子还吧，我可要好好跟那个我曾爱的死去活来的人交交手，把我所有在他那受到的耻辱通通还回来。”柳凤把拳头握的嘎吱作响，云忆打量着她的侧脸，良久由衷地说：“柳凤，你是真的变了。”

　　“那也全是拜那个莫岑所赐。”柳凤烦躁地捏了捏眉心，这几日她一直处于浑身紧绷的状态，未曾得到过休息，现在身心放松下来，肉体的疲乏就止不住了。

　　“累了吧，你就在这休息一会儿吧。”

　　柳凤摆了摆手：“荒郊野岭哪是睡觉的地方？有那时间我还不如回凤凰峰去睡呢！”她绕过云忆，便往山谷外走去，走出好远，并未察觉到身后之人的脚步声，柳凤有些讶异，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云忆，看到对方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她微微挑起眉：“怎么不走？你真想留在这里睡觉？”

　　云忆摇摇头，但仍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怎么个事？”

　　云忆道：“你现在做好了决定，我的任务也就达成了，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柳凤心里突然有种怅然升起，还未等她将那陌生的感觉抓住，便烟消云散了。她已经不知什么叫‘不舍’，她只察觉自己不太习惯这种感受。她将那些不好的感受晃出脑外，继续对云忆道：“所以你是不打算和我一起走了吗？为什么？火凤觉醒的场面难道你不想看到吗？你作为现在唯一的凤凰，不应该对此非常期待吗？”

　　云忆笑了笑：“确实期待，不过我云忆自在怪了，不想一直拘泥于一处，这三界还有大好的美景正等待我，而且，我相信你能成功达成你的心愿，这对我来说，要比看到火凤更重要。”

　　“行吧。”这并算什么令人信服的理由，但既然云忆实在不想和柳凤走，那她也不好再留他，“既如此，那我们就此别过吧，希望有一日，我们还能再相见。”

　　云忆只是笑笑，没给她任何答复。

　　柳凤赶时间，把该说的说完后就要离开这里，当她刚要转身的时候，云忆却再次叫住了她，她还以为是云忆想改变主意了，一转身却看到云忆一脸复杂的看着她，她心里登时有种不太美好的预感，果然，云忆问她：“柳凤，如果凤凰泪出世的代价是要你死去，你，还会选择召出凤凰泪吗？”

　　柳凤没想到云忆会问这种话，她现在无法辨别这话的真假，所以她开始垂眸思考。

　　“你成火凤之后，其实可以选择要不要召回凤凰泪，选择权在你，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也不用答复我。”生死面前，一切都是渺小的，凤凰泪是恩赐更是劫难，而这劫难，只会针对柳凤一人，用一人的生死换取千万人的幸福，这听起来伟大，却实在残忍。

　　云忆本来没想跟她说这事的后果，因为这是火凤的职责所在，是他们凤凰一族的命运，柳凤没有拒绝的资格。但就在前几日，她还问云忆，自己是不是也会得到永生，看着那张满是期待的脸，云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了。为了成为火凤，为了召唤凤凰泪，柳凤已经做的够多了，如果不告诉她真相，让她面心期待的向往着以后的美好日子，云忆狠不下那个心。

　　所以他还是打算告诉柳凤实情，不管怎么说柳凤是火凤，她有知晓实情的权利，而她知道后具体会怎么选择，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如果排除自己也是凤凰一族的身份，云忆打心眼里希望柳凤能自私一点，让她成为火凤后就飞去别的地方，像自己一样，有享受人间景色的几乎。其实，就算她打算为自己而活，也不会有人指责她的。

　　柳凤是个聪明人，当她看到说出这番话的云忆，脸上满是不忍和无奈的表情时，她就明白了一切。她不是圣人，在得知自己会是什么下场的时候，无法继续洒脱。死亡，多么沉重的话题，十年前的柳凤想着的是这一生一定要顺顺遂遂的过去，和自己心爱之人共度一生，寿终正寝，没有变故，但十年后的柳凤，却被人突然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世，给自己的肩上放了无数个沉重的麻袋，她为了所谓的血海深仇，为了人间正道，为了能被人称作女侠受人尊敬，她不惜斩断情根，让自己连一个完整的人都算不上。

　　但她做了这么多还不够，现在还要告诉她，如果你打算召回凤凰泪，你会死。

　　这有些太欺负人了吧。

　　但柳凤没有愤怒，没有被戏耍的羞愤，她只是有些略微的难过，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斩断情根后，她连平常该有的情感都感受不到了，在这样一个可悲的环境里，她连自己的情绪都不能很好的得到释放。

　　她叹了口气，然后她抬眸看向云忆，眸光闪烁，她大方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坦白，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你真是给我下了一道难题，让我也弄不清到底该如何选择，毕竟这不是件小事。我仔细想了想，既然我现在做不出更好的选择，那我就任由它发展，有句话不是说嘛，船到桥头自然直，为什么一定要现在做出选择呢？我走一步看一步也不会有什么事啊！说不准我更幸运一点，能找到第三条出路呢。”柳凤的话是轻松的，但她的表情却实在严肃。

　　但不管怎样，这对于云忆来说都算是一个答复，顺其自然无疑是当前最好的选择，一切都交给未来吧，谁能预料到以后的事呢？

　　云忆心里得到释放，他露出一个真挚的微笑：“那便祝你最后的结果就是你所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