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柳凤道。

　　得到柳峰的承诺后，柳凤的心稍稍安下，但这远远不够，她试图坐起来，柳峰连忙把她扶稳，把自己的胸膛给她靠着，让她能坐稳。柳凤的越来越虚弱，这是这么简单的一动，却几乎耗尽了她所有体力，她坐稳后，强忍着打起精神，对沈子昂他们虚弱一笑：“或许你们对我做的这些很不理解，其实不管你们，连我自己也是一样，但我答应你们的不会变，凤凰泪终归还是要给你们的，交给你们，才能发挥它真正的作用，也不枉费我费劲做了那么多‘多余’的事。”柳凤刻意咬重了‘多余’这两个字，她指的是斩断情根的事，但这些剑侠传人不会知道，他们还以为是她要弄死莫岑又后悔的事。

　　“不过，你们要答应我一件事，这样我才会放心交给你们。”

　　沈子昂心里大概有了底，果然，他听到柳凤道：“你们要答应我，不管以后你们和魔教到了哪一步，都要留莫岑一条命，莫长风我不管，他这个人渣死不足惜，但莫岑，我希望你们能留他一条活路，你们可以废掉他的武功修为，就是让他失忆也好，只要让他活着就行。”

　　柳凤死死的盯着沈子昂，眼神满是固执和不容拒绝。

　　“好，我答应你。”沈子昂说道。

　　柳凤见他答应的如此爽快，心里不免有些怀疑，她知道这样不好，沈子昂作为剑侠传人之首，必定是一诺千金，但她现在内心敏感的很，她急需沈子昂一遍遍的承诺才能得到安心。沈子昂看破她对自己的怀疑，也没有失望，相反他很能理解柳凤的这种心情，所以他又重复了一遍：“你放心吧，我沈子昂说到做到。”

　　直到这样，柳凤才是真正的放下心了，她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瘫软在柳峰的怀里。现在的她已经无法剧烈喘 息了，只能频繁的呼吸掩盖自己的痛苦。

　　她大概知道了自己何时会变成火凤，大概是在她耗尽最后一口力气之后。她的身子已经残破不堪，脑袋也昏昏沉沉很不清醒，她知道自己快走到头了，临死前，她只想和莫岑带着，所以她对柳峰道：“把我抱到莫岑身边吧，我现在太痛苦了，待在他身边，心里能好受许多。”

　　柳峰用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嗯’，接着他将柳凤抱起，向仍在昏迷的莫岑走去，每走一步，他的心都在泣血。他抱着怀中娇小的柳凤，只觉得她越来越轻，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看着就让人心疼。

　　他将柳凤抱到莫岑身边，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他还是好人做到底，拽着莫岑的衣领把人拖到了柳凤身边，让两人能肩靠肩的挨在一起，把莫岑的头靠到柳凤身边的时候，柳峰细心地发现，柳凤一幅受宠若惊的样子，整个身体都僵住了，手指无措的绞在一起，原本惨白的脸上浮上红晕。

　　柳峰看到这一幕，再次哽咽，心里对柳凤的心疼更加止不住了。

　　他这个傻姐姐，从来都没有和莫岑有过亲密接触，现在只是简单的靠着肩膀，都能让她害羞满足成这样，这是有多爱？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子离开，把这里留给了两人。

　　爱了这么久的人此时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这样柳凤几乎是乱了心神，她感受着心脏疯狂的跳动，有些懊恼地骂了声：“不争气。”柳凤甚至不敢看莫岑的侧脸，他身上的味道占据了柳凤全部的心神，让她忍不住的为他着迷。心里原本想了很多话，但此刻都忘得一干二净，柳凤几欲开口都不知该说什么，这急的她眼睛都红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怎么到现在还在欺负我。”语气满是委屈。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她的话匣子，她开始絮叨起来：“你这个人真的很过分，我那么喜欢你，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了，可你呢，从来没给我一个好脸色，对我也是爱答不理的，你当时天天冷着一张脸，我以为你有什么烦心事，好心好意的安慰你哄你开心，你却对此嗤之以鼻，你说，你是不是很过分？”她一直在说莫岑有多么多么不好，数落着他全部的罪行，说道最后，她顿住了，然后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小声道，“可你这么过分，我还是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柳凤本想把自己为他斩断情根的事告诉他，但这种想法又被自己否决了，她不想让莫岑知道这一切，这不是多么美好的事，她不希望在她临死之前，两人都带着不好的回忆，这样她不会甘心的。她想了想，然后道：“你知道吗，我前天做了一场梦，在梦里我们重头再来，没有血海深仇，没有恶语相向，只有我们两个，我们一起长大，你为我簪花，说要娶我，然后你猜这么着？你还真娶了，我们拜了天地，你还说会陪我一辈子，还想让我答应陪你呢，一直求我，没想到吧，在我的梦里，爱我爱的无法自拔的，是你呢！”柳凤说的有点多，这让她有点累，她小喘了一会儿，接着又道，“你知道吗？最后我没答应你！你一定很好奇了，为什么不答应呢？哼哼，因为我也想看你被我拒绝而难过的样子啊！我是不是很坏？但是比起你来，我都这都算够好的了！毕竟我都答应要嫁给你了，这不就够了吗？”

　　柳凤苦涩一笑：“还真是可惜，那么真切的一幕幕，居然只是一场梦。”

　　她说完了这些，越发觉得没力气了，所以她沉默了一会，想缓一缓，就在这段时间里，曾经的一幕幕都在她脑海中闪过，她这一生不算很长，只有二十年，但她又觉得很充实，因为这二十年来，一直有莫岑，这就足够了。

　　她似乎明白为什么她会重拾对莫岑的爱，因为那爱已深入骨髓，早已和她血肉相融，成为了她的一种本能，即使被刻意压制，但只要有一线机会，便会破土而出。

　　人活一世，因有七情六欲而丰富饱满，又岂是说断就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