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夫看看船长,对方投来无法确定的询问的目光,但克劳夫无比坚定的点点头,即便在奇特,在不可思议,他都已经接受了,并且完全相信这个人的话。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那个人为什么没有杀死你,在回到这里之前。有没有发现其他特别的地方!”
对方从双臂下抬起头来,“有!这岛上还有一个可怕的存在,那是一艘亡灵之船。”
“它真的存在这座岛上吗?”克劳夫追问着,又去看其他人,但大家却自顾自的摇头,否认着这个人的回答。
“只有我发现了它的存在,那传说中的鬼船——墓碑号,它真的存在!而且就停在这座岛旁,我无法说服你们相信,但我真的用自己的眼睛发现了它,从我知道的世界被带到了这个领域!
“多么可怕的事实呐!我的双眼看到的事实,那个世界的东西,被我的双眼带到了这里,可是……你们却没人能看到它的存在。
“我现在甚至仍旧能感觉到它的存在,那黑漆漆的巨大船身仿佛是用死亡的陈尸建造而成,船身上长满了眼睛,当它们闭合起来时,上面安静极了,仿佛一切靠近它的生命都会失去声音,陷入绝对的死寂。”
周围鸦雀无声,大家都在听着那个地方,那条船的解释,它不存在于这世上,只存在于人类的思想之中,是一条彻彻底底的鬼船。
它极其富有传播性,仿佛人类生来就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在海上讨生活的人,尤为能感觉到它的存在,那是一种绝对的恐惧,它在许多人口中都是活着的,也曾出现在许多神话里,最终被一种彻底的体系接受它的存在——克苏鲁。
它仿佛与诺亚之舟一般古老而神秘,也与诺亚之舟一样的富有传奇色彩,但不同于传说之处在于,有人曾找到过它的存在,可是却没人能将它揭示出来,因为它所带给人类的恐惧是个人化的,也是持久存在的,它永不会消失,终将永远持续下去。
也有许多人因为发现它的存在,并且力图寻找它的踪迹而在噩梦中死过,或者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失踪,直到许多年后,在海上生活的水手们提到它的存在都心有余悸,仿佛这一可怕的形象,并不是通过传说,通过记忆而在大脑里留传下去的,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以思想为媒介,在人群中不断扩散,不断的传播。
大家都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只是距离上不同,有人更渴求一种现实意义上的解释,去不断缩短这个距离,最终沉寂到死亡之中的答案里。
其他人明白它的诡异和恐怖,也知道它的存在,但却不敢靠近,那距离也就保持在普通人的范畴。
还有一些人因为感觉到它的存在便选择了另一种逃避的方式,那就是让自己变的自负,所谓的科学理性等等借口来一味回绝它的存在,直到能很好的粉饰出一个自认为安全的环境。这也是人类在对抗它时能做到的努力,将它暂时性的从世上驱逐出去。
可它始终是存在的,存在于思想之中,存在于奥妙无穷的复杂宇宙之中,只等着某一天忽然袭来,将褪去人类抵抗的城墙,再次在尘世中昭示出它的诡谲。
大家沉默着,面对这个无法回避的存在,每个人心里都被换起了恐惧——最深邃最直接的恐惧,大家都默认着,它已经被人从思想的世界里带到了现实,它的存在将扼杀所有发现它和看到它的灵魂。
“那城墙似的船上,没有船舵和风帆,只依靠着死亡而前进,它就在岸边,等着我们所有人……”
大家将目光移向那个地方,可是什么都没有,他们全都没看到那个本该投射下来的阴影,或许因为天黑了,它的影子随着本体一起消失了,我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是却忍不住又看向海边,想到了我来寻找的其他人。
或许她们并不是来了这里,而是去了其他更为安全的岛屿,离这个鬼船更远的其他小岛上?
附近一定还有其他岛屿,这坐标出错了,才使我来到这样一个错误的地方,我在心里试图说服自己,不断回避心中的恐惧,逃离那个厚重的船影。
或许明天我就应该离开这里,去寻找附近的其他岛屿,这附近一定还有其他岛屿的存在!一定还有……
海边,大家都沉默的面对这一切,只有船长冷静的说着什么,安慰着大家,让大家都别想太多,因为越想它它也就越容易存在,也就越容易给人带来恐惧。
旋即又看向了克劳夫,似乎要向他询问今天发生了什么,还有其他两人的踪迹,我感觉自己越发疲惫,就合上眼睛,躺进一个帐篷里,回避着他们的存在,听到克劳夫说了什么模糊的话,随后船长又看向我,但我已懒得多解释什么了。
这一切都昭示出真实的恐惧,它无比清晰的印证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我在梦中与这个地方对视,寻找它们真实的部分,可是整座岛屿都不稳定,正在缓缓的消失,而那城墙似的船影落在了海面上,将我拉入无尽的海底。
我仿佛梦到自己爬上了这条诞生于恐惧之下的鬼船,它们通过诡谲的思想不断延伸出巨大的影子,投在我的记忆里,也使我更靠近它,并且发现上面全是尸体,它的内部船壁上,布满了各种死亡之时才会有的面孔。
那痛苦和恐惧的神色无以复加,它充斥在每个角落,整个巨船都被这样的尸体堆积而成,形同一座巨大而奇形怪状的,会活动的海中墓穴。
它们趁着夜色而重现人间,随着岁月的递增,上面的尸体也在成倍增加,它的体积也随之不断扩张,在人们的心里承载的死亡和恐惧。
它曾属于世界的一部分,那黑暗的一角不断蔓延下去,最终被隔舍,丢弃在大海之中。
但这完全不会结束,沉睡的梦魇终归要醒来,而如今的人类社会,几乎已经怯懦到一触即溃的境地,自负和自私的灵魂,已无法经受这种恐慌了,所以它一旦来到人群。那灾难就将为人类带来一个可想而知的灭顶之灾,甚至比史诗中古老的洪流还要汹涌。
这个梦我做了很久,但在醒来时又感觉它很短暂,一切都发生在自己的思想之间,感觉它们无比渺茫,或存或失,亦仿佛就在一念之间。
我混淆了周围的一切,沉沉的从梦中醒来,看到克劳夫珍而重之的将那日晷交给船上,并且将它收到一个古盒之中。
我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听到大家喧闹的声音,似乎在争论着什么,靠近他们时,才发现这不过是人类的又一场命运的缩影而已。
他们在商量是否要逃离这里,明知道有一个可怕的东西存在,这种分歧自然应运而生,但还是有一部分人坚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真实世界——即它根本不存在,只是一种臆想而已,不足为惧。
在这些对峙的声浪中,还有如自己这样的存在,如克劳夫和船上的那些沉默者,我们对这计划无法做出判断,逃避它固然是一种选择,但这不过是在徒增心里的恐惧,也是在更加确立它的存在。
而选择留下来的人,也并不明智,它们被好奇心控制着,使它的轮廓在这种心理下渐渐清晰起来,这也会将他们引入更为巨大的恐惧和绝望之中。
他们在面对未知时的急切态度,带着一种尘世中久经存在的自负和怯懦,但这样的做法,却只会加剧事情的进一步恶化。
缺少沉思和理智,在这样混乱的世界里,又如何能生存下来?再加之他们所要面对的东西,本就是诞生于自己身上的一部分,只是被外面的因素引发了出来。
恐惧本身所带给他们的威胁,远比现实中已经发生的事更为强大而直接。我明白这一点,也发现这是一条已经被堵住的出路。
离开与否终究没有结果,或许我们都在等着一个时间,一个可能,或者白昼的谈论终结之时。
有人已经开始修补船帆,清点救生船,并且试探船长的意思,但结果仍旧无望,因为风暴已经迫使大家不得不暂时留在这里,修好主舵需要时间,补充足够的食物和水,安抚其他人的恐惧,也都需要时间。
这一切都在时间中发生,那船帆已经被安置下来,两张船帆中已经被修好了一张,可是当有人试风向的时候,看着平垂下的旗帜,和更为安静的风向标,觉得这并不是该谈论离开与否的时候,因为这里已经是一处死地了,能离开的希望已经十分渺茫了。
可是那些争论者根本没有想到这些,也根本不曾关注这些,他们仿佛只热衷于自己思想中正发生的一切,做出一些符合心理的判断,却未必设想过它的实施性。
我看着这一切正在发生,却背他们而去,寻找着另一个自己觉得不切实际,却又必须要尝试的可能。
克劳夫找到我后,我希望他能和我去寻找那附近的另一座岛屿,并且我也将自己的想法和他说了,我猜测她们并不在这里,是我弄错方向了,所以才找错了地方。
“这附近不可能还有其他岛屿了!”克劳夫无奈的说着,但我岂能相信,岂能放弃这样的希望。
只是寻找着种种借口,为自己所想到的这个希望开脱,仿佛也和那些争论不休的声音一样,做着心理上的盲目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