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微澜面色不虞从书房走出来，径直出了府门。

　　“这是怎么了？”

　　陈希夷嘴里还塞着花糕，说着话乌鲁乌鲁的。

　　“大姐，你等等我。”

　　季婉玗跟上去，褚云祁和陈希夷也跟在后边离席。

　　一场好好的宴会，就这样聊聊收场。

　　……

　　……

　　书房外，本应昏睡的谢步寰正站在书房不远处的拐角，将二人的争吵从头听到尾。

　　季微澜并没有真正的打晕她。

　　过度伤悲的脸上，多了几分冷漠。

　　她不知道祖父做的到底对不对，可她只想为父母报仇。

　　“大…大小姐，你，你怎么在这。”

　　守在门口的老管家慌了神，这小祖宗什么时候来的？不会都听见了吧…

　　“让开。”

　　“大小姐，这…”

　　“我说让开！”

　　这是谢步寰第一次这般语气狠厉的对下人说话，老管家愣住了，一时不知拦还是不拦。

　　“让他进来吧。”

　　谢太傅苍老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透露着浓浓的疲惫。

　　“祖父。”

　　“都听见了？”

　　是反问，也是笃定。

　　“你想说什么？你也觉得祖父做的不对？”

　　谢太傅坐在椅子上，全然没有了往日里的精神头。

　　“您在父亲这件事上，做的的确不对。”

　　“但是，于谢府上下二百多口人来说，您做的没有错。”

　　“您是谢家家主，您是他们的主心骨。”

　　话锋一转，谢步寰的眼神像一把刀子，直直的扎在谢太傅身上。

　　“可是祖父，微澜说的第三种出路，当真不存在吗？若世间是非黑即白的，那我们呢？是至善还是至恶？”

　　“如果这些您作为谢家家主做不来，那我这个做女儿，会为他们讨回公道。”

　　“您不该瞒着我鬼影罗刹门的事的。”

　　“你…唉…”

　　谢太傅颓唐的坐在椅子上，一边是自己的儿子，一边是家族的责任。

　　如今面前的是自己亲手拉扯大的孙女。

　　“祖父若觉得为难，可以将寰儿逐出谢家。”

　　“你你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祖父几时要将你逐出谢家了！”

　　谢太傅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绕过桌案走到谢步寰面前，宽厚的大掌包裹住小女儿的双肩。

　　儿子儿媳都不在家，唯一的孙女若是被逐出去，他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你真想好了？鬼影罗刹门不是好相与的，稍有不慎，是命都会丢的！”

　　“想好了，此仇不报，我无言面对父母九泉之灵！”

　　没有半分迟疑，小小的女儿面上是坚定不移，但是显得谢太傅这个长辈尚不如一个女娃娃。

　　良久，才传来谢太傅一声重重的叹息。

　　“罢了罢了。你去吧。”

　　大掌在肩上拍了几下。

　　“前行尚苦，记得回家。”

　　……

　　……

　　季微澜对于谢步寰出现在季府门外没有惊讶，反而惊讶于她手里和身后马车上大包小裹的行李。

　　调整了一夜，谢步寰又变成了往日里可爱的那个小女孩。

　　只是这次心里装满了血海深仇。

　　“你这是？”

　　“我被祖父赶出来了，投奔你。”

　　谢府门口正难受的谢太傅抹了把眼泪，打了个喷嚏。

　　“回去吧老爷，您都打喷嚏了，大抵是受凉了，我吩咐厨房给您熬完姜茶。”

　　……

　　谢步寰说的有理有据，像真有这回事一样。

　　“行吧，婉玗旁边的院子还空着，我叫人给你收拾收拾。”

　　“嗯。”

　　虽然是痛快答应，但是又好像欲言又止。

　　“还想说什么？”

　　“你真的有办法让我变得很厉害吗？”

　　“你想什么呢？”

　　季微澜敲了一下谢步寰的有，双手抱胸向屋子里走去。

　　“人不是一天就可以变厉害的，是要好久好久的努力的。”

　　“那那那…我要努力多久才可以发财鬼影罗刹门？”

　　这句话问到了正题，季微澜停下脚步，转回身看向谢步寰。

　　“你现在修炼，是为了什么？”.

　　“为了给我父母报仇。”

　　“那你还是回谢府吧，我们这容不下你。”

　　季微澜头也不回的关上门，留下在风中凌乱的谢步寰。

　　等季婉玗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可怜兮兮坐在台阶上的谢步寰。

　　“步寰，你怎么坐地上？”

　　“我好像惹微澜生气了。”

　　“怎么说？”

　　“那又不怪我呀，她问我为什么修炼，我就实话实说为父母报仇啊，她就把我关在门外了。”

　　“命名是她鼓励我报仇的，前后不一致的又是她！”

　　季婉玗掰过谢步寰的身子，看着她。

　　“虽然我不知道在你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觉得大体我还是清楚的，就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愿意听一听吗？”

　　谢步寰点点头，季婉玗帮她把耳边的碎发整理好。

　　“你知道微澜为什么鼓励你报仇吗？”

　　“因为一个孝字。”

　　季婉玗的嗓音是柔柔的那种，很容易让人接受。

　　“为父母讨回公道，是子女应该做的事，无论从礼法还是道义，这都是必须的。”

　　“可我们的生活不应该被仇恨蒙蔽住。”

　　“一张弓，绷紧了才会有最大的力量，才可以让箭飞得更远，射得更准。可弦要是一直绷紧呢？”

　　“会…会断？”

　　季婉玗握上谢步寰的手，用掌心的温度带去力量。

　　“同样的，精神崩的太紧，整个人也是受不了的。”

　　“这样你懂了吗？”

　　“嗯嗯，我懂了，谢谢你婉玗。”

　　对于季婉玗来说，谢步寰更多的是像一个小妹妹一样。

　　谢步寰起身，当当当的敲门。

　　“微澜，我进来喽？”

　　不等人应，推门而入，直接一个熊抱扑过去，把正在盘坐修炼的季微澜捆了个结实。

　　“干嘛。”

　　“哎呀，好微澜，理理我嘛，好不好？”

　　季微澜仍旧闭眼修炼不为所动。

　　“微澜？澜儿？季大小姐？季爷？”

　　谢步寰索性插科打诨，直接钻进季微澜怀里，把她按到。

　　“季微澜，你能不能理理人？！”

　　“怎么，谢大小姐说不过开始动粗？”

　　季微澜慢悠悠的睁开眼，一双褐色的瞳孔上下打量。

　　“怎么，开始投怀送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