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再世为人，以为燕玄助她重聚灵识是因为上一世的情义，可偏偏现在却告诉她——尤其是当他们的感情正走向热恋之时，他送了她香囊信物开始，他和她一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时候。

　　他却忽然告诉她，他对她根本毫无感情，她的前世和今生都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沈无霜只感觉自己的浑身开始麻痹了起来，她踉跄了一下，只能用手撑住一旁的桌沿，她本以为他会下意识的来扶她，可她也错了，他只是定定的站在离她不远不近之处，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不曾看向她。

　　他这模样倒真的像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天尊燕玄了。

　　沈无霜的眼睛疼的发酸，可她却似乎哭不出来，以前小时候就听说别人说，若一个人忽然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之中，他或许是流不出泪了的。

　　燕玄，她不懂，为什么你要将这么残忍的话说在我已经爱上你的时候？

　　她感觉到她的喉咙似乎已经开始冒血，沈无霜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凄厉，“燕玄，那这香囊的含义你不可谓不知？！”

　　她疯狂的逃避着他不爱她的事实，歇斯底里的呼喊着，沈无霜感觉道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发软，她觉得自己的眼前旋转的更加厉害了，甚至还闪过了暗色。

　　可眼前的男人只是直视着前方，根本连余光都没有留给她，目光淡淡，透露出一抹冷漠的疏离之感，“本尊知道，可是当日若径直离开，你那模样可会拉着本尊一道丢脸的。”

　　语罢也不再留恋，转身离开了书房，临走之前他说，“既然你赖在这不想走，那本尊走就是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自己的称呼又变为了最开始高高在上的本尊，他的神情越发平静，可沈无霜却越觉得自己的心口似乎空了一个大洞。

　　她出神的望着他离开的身影，眼睛酸到发涩，五指死死的捏住她刚刚拿出的香囊，那上面的“永恒相守”四个大字已然被她捏的失去了本来的模样。

　　她还想说出挽留他的话，因为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燕玄的感觉越来越深，可当她开口，嘴里却尽是呜咽，她只好选择闭上了嘴，没有再说话，也好像真的无话可说了……

　　待他走后，沈无霜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整个人像卸下了浑身的重担，霎时之间便流下了眼泪，她想抬手去擦，可那泪却越流越多，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根本止不住。

　　她直到此时才感觉到了一股无以名状的伤痛笼罩住了她，她好像忽然懂得了，他们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她就像一个傻子一样，被惠音尘耍，现在重生一次，又被燕玄耍的团团转。

　　她是替身，是他消遣的人偶，她的存在是他透过她去看那个人的最大思念。

　　她想到了他以往看向她的眼神，怪不得她总觉得他在透过她去看另一个人。

　　……

　　沈无霜回了怡景居，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静静地面无表情的坐着，她忽然想到了一句曾经听到过的诗。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她现在终于理解到了这句诗的深意，她已经感受到了这世界的离愁别恨，虽然只是片刻，但沈无霜却总觉得自己走过了沧桑，已然累的白了头。

　　从那日燕玄决然离开后的日子里，日复一日的过去，沈无霜都一直待在怡景居，她不相信燕玄竟然真的能做到如此绝情。

　　她总是期盼着这一切就是自己做过的一场梦，等梦醒了他便会像以前一样大步地闯入她的屋子，带着他仅仅会对她露出的或傲然、或勾人、或宠溺的笑，对她说无霜，做噩梦了？

　　可一日复一日，燕玄都没有出现过，萤火和萤虫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沈无霜就像口里吞了满满的玻璃渣，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痛到鲜血淋漓，痛到无法呼吸，可她都不愿意将这些渣子吐出来，至少这样……它们还一直跟她在一起。

　　就像他对她再坏，她只要不离开，她只要不放弃，他们就好像没有分开过一般。

　　哪怕是再痛……

　　她的眸光无神凄离的从窗口处眺望着远方，沈无霜从前从来不觉得自己住的院子是如此一个四四方方，还见不到外面天日的地方，但等她如今发现的时候，她的眼底却只剩下了无边的寂灭和伤悲。

　　她知道，是她的心境变了……

　　这份苦痛一直折磨着沈无霜，日日夜夜，不眠不休，直到某一天她终于坚持不住，忽然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前一瞬间，她看到了从她前面不远冲过来的萤火和萤虫，可她似乎还看见了门外也冲进来了一个高大的人影，他的神色带着焦急，她好像看到了......是燕玄。

　　于是她昏了过去。

　　......

　　再次醒来，沈无霜看到了自己正置身于一个陌生的房间。

　　这里不是留虚山。

　　她坐起了身，可却虚弱的猛烈咳嗽了起来，她的咳嗽声似乎引起了屏风之外人的注意，很快她便看到了自己的床榻面前涌入了一堆人。

　　看到他们，这时的沈无霜才知道原来她如今身在金乌林，还是在牧曲遥的殿内。

　　看着眼前的牧曲遥还有牧父牧母，甚至还有萤火萤虫，她才意识略微清明了起来，算上人间的日子，她同牧曲遥应当有快两月未见了。

　　站在沈无霜床榻边的牧曲遥看着沈无霜的苍白虚弱的模样，心里闪过了一丝心痛，开了口，虽是责备的语气，可却带着无边的温柔和紧张，“无霜，不过两月未见，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他说着，可声音里却还是不自觉的一如以往一般的无尽温柔，脸上写满了担忧的神色。

　　“阿遥，牧父牧母，我......”

　　沈无霜看着自己床榻之前的人，本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沈无霜只闭了闭眼，却又忽而转然朝屏风之外探头着急的问道，“阿遥，燕玄呢？我看到了，是他来救得我，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