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低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落寞，“你这几日早出晚归，我还以为……”

　　沈无霜并没把话说完，只是抬起杏眸望了燕玄一眼。

　　燕玄却猛的收回了手，垂眸看着她，眼神藏着晦涩的复杂。

　　“无霜……我……”他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嘴唇翕动了好久也并没有再发出什么音色。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他想保护她免受伤害，但是自从她跟他一道之后却仿佛一直在受伤害，并且他还无法真正地去为她做到什么。

　　沈无霜见他不答，只是低下了头，声音低哑，“燕玄，我对你很失望，就这样吧，等你明天想好之后跟我坦白。”

　　说罢，沈无霜转身就欲离开，可是才走出了一步，就感觉腰间一紧，燕玄的双臂圈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拉扯了回去，然后直接抱进了怀里。

　　他用力的箍紧了沈无霜，仿佛是在宣泄什么似的，忽然沈无霜听到他的声音在她的耳旁响起，带着一丝祈求，“不要......无霜，不要对我失望。”

　　“燕玄……”沈无霜愣怔的被他抱着，心底划过了一抹酸涩的苦楚。

　　他们之间不应该变成这样的，不应该的……

　　可沈无霜却并没有因此而留恋，只是轻轻擦掉了自己流下的泪，伸手用力掰开了他环抱住她的大手，直到手指泛白，她才终于挣脱了开。

　　随后没有犹豫的，沈无霜提起了裙摆终于离开了这肮脏且阴森的地牢。

　　望着沈无霜决绝的背影，燕玄并未再上前，而是默默垂眸望着自己被沈无霜掰开的大手，随后紧紧握成了拳。只听“砰”的一声，他用力的将拳头砸在了一旁的石墙之上，鲜血随着他的手流了下来。

　　此时的沈无霜早已快步走出地牢的大门，她没有听到他的宣泄，只是侧头微微回眸望了地牢一眼，随后迎风站在空荡的地面上，她望着天际的弯月，眼角渐渐溢出晶莹的水光。

　　“燕玄，希望你能懂得，我们的爱是平等的，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替我做决定……”

　　她走后，燕玄却迟迟不曾离开地牢。

　　那跟在他身后的侍卫见到了这么让他害怕的一幕，也迟迟不敢开口表露出自己的存在，直到燕玄终于回过神，看似要离开的时候，他才终于捡到机会一般的开口，“天尊……那剩下的人我们还要继续审吗？”

　　燕玄的脚步微微一顿，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声音淡淡的道，“继续审。”

　　“是。”

　　……

　　翌日，燕玄还是来到了怡景居，当他向往常一样推开门的那一刻，却并没有看到起身迎他的沈无霜，他难过了一瞬，随后还是抬脚往内走去，但当他踏入内室之时，却看到了她平日里就寝的床榻正在微微颤动着。

　　燕玄顿时心下不好，面色一沉，大步上前行至沈无霜的床榻边上，却果真见到她正因为疼痛剧烈的抖动着，一张绝色的小脸面露苍白，唇瓣紧紧咬着，早已毫无血色，而她的额头上更是布满了密集的汗珠，整个身体也在微微抽搐着。

　　“无霜！”燕玄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眸色焦急，“你怎么了？”

　　可是，床榻上的女子回应给他的却是一阵更加剧烈的疼痛与抽搐的表现，她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额上冷汗涔涔，脸颊上豆粒般大的冷汗不断滚落而下，嘴里还在呢喃着什么。

　　“好痛......呃！”

　　“无霜……你怎么了……”燕玄的语气变得慌乱起来，他俯身，伸出手将沈无霜揽进了怀里，好像想替她分担一些，可却无济于事，她仍是疼得不断的叫着，身体不停的痉挛。

　　这种情况，看来是撅身毒发病了！

　　燕玄的脑海中迅速闪过这几个字，然而这一切却来得太快了，他甚至连一点解毒剂的头绪都没有找到，这一切令他根本没办法思考，只能将她抱入怀里，大手轻轻安抚似的拍着她的肩背，安慰着，“别怕，别怕，无霜，马上就不疼了！”

　　沈无霜紧闭着双眼，牙齿死死咬住唇瓣，她的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了，浑身都在颤栗着，可即便这样，她还是忍不住喃喃出声，“燕玄，我……我好疼……呃！”

　　她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清晰的感受到这毒物的发作疼痛，这对于他们哪怕是神仙来说，竟都是如此恐怖的事情。

　　沈无霜感受到自己的的眼皮渐渐沉重，她的耳朵里面开始嗡嗡作响，昏迷之前，沈无霜只能听见燕玄在她耳边焦急的呼喊声，“无霜……无霜”

　　可是很快的，沈无霜再也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了，刹那之间，她便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意识，昏迷了过去。

　　……

　　等沈无霜再次悠悠转醒之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她睁着迷离的眼眸望向了拔步床的上板，随后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回想起今晨清早的时候，她本还算迷糊睡梦之中，却忽然感觉到了身体开始战栗，随后开始疼痛，且从最开始还能忍受的短痛，到后来遍布全身的剧烈疼痛。

　　这种痛穿过百骨，如千百万只虫子在啃食着她的骨头，沈无霜感觉到自己冷汗直冒，不过才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她便好似在水池之中泡过一般。

　　直到后来她实在是撑不住了，模糊之中似乎看到了赶来的燕玄，他语气焦急却一直在安慰着她，再到后来很快的，她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晕厥了过去。

　　现在回忆起来，她依旧能够记得那种白虫蚀骨般的疼痛感觉，虽然持续的时间很短，却依旧让她心有余悸，再次想到也能感觉到痛到窒息。

　　她缓缓的坐起了身来，只是她一点点微小的动静便引起了正在不远处守着她的燕玄的注意，只见他望向了她所在的地方，随后便大步流星的朝她走来。

　　此刻，在沈无霜的眼里，那个平日里矜贵无比的男人已经少了恣意，他的衣袍略显凌乱，步履匆匆，面容也有些憔悴不堪，下巴长出了微微青涩的胡渣，那双深邃的凤目中更满含忧虑和担忧，就连原先俊朗的五官也透出了丝丝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