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晟摊开手露出里面的两枚碎银：“姨姨，我是不是得找钱给人家。”

　　李清欢惊喜：“这才一刻钟不到就卖完了？我们小晟真厉害。”

　　她从荷包里掏出一贯钱递给宋晟：“全拿去，需要找人多少就从这上面拨，一枚就是一文，明白吗。”

　　宋晟得了夸奖喜滋滋的把碎银递给李清欢，抱着铜钱往外头：“明白明白。”

　　李清欢拿着碎银掂了掂，好看的小脸登时微沉。她急忙追出去，宋晟已经找零结束送走买书人了。

　　“姨姨怎么了？”宋晟不明所以。

　　李清欢笑着摇头，又捡起十本画册递给宋晟：“再去卖。”

　　这次没抓到，得引蛇出洞。

　　“好嘞！”宋晟屁颠屁颠的拿着画册跑出书肆。

　　秦掌柜看得呲牙：“晟儿你坐着歇歇。”

　　旁的不说，宋晟颜值不错，再加上宋夫人从小家教严苛，和人稍微熟悉点后便‘叔叔’‘伯伯’喊个不停，把秦掌柜哄的心花怒放，就不免心疼宋晟。

　　“小孩子你让他卖两本意思意思得，还真当个大人用，也不怕累着。”

　　李清欢见宋晟跨出书肆门槛后，把方才收起来的银子掏出来抛给秦掌柜。

　　“你卖完了一起……”话没说完，接过银子的秦掌柜同样脸色一沉。

　　“假的。”他把银子拿在手里查看，从外表看没什么区别，重量上却显重点。

　　这种细微的差别极易被寻常人忽视，但秦掌柜开书肆多年，每天从手上过的银子无数，两根指头一捏就能判出真假。

　　他看向李清欢：“所以你才会再让晟儿……”

　　李清欢站在门框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睛紧盯着外头的宋晟。

　　秦掌柜顺着她的视线去看。

　　宋晟刚走到街边举着画册叫卖，一辆马车在他身边停下，有男子走下车背对着他们弯腰与宋晟说话。

　　细看他一手拿着画册一手往怀里掏，似乎是在往外掏银子。

　　“喂！”秦掌柜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那人跟前抓住他的手腕，“好家伙，专拿假银子骗小孩儿这种缺德事儿你也干！”

　　宋晟拿着画册满脸惶然：“爹？秦伯伯？”

　　秦掌柜一愣：“爹？”

　　李清欢闻声赶来，认出是宋朝思厚顿时没好气道：“你在家好好当你的阔少，没事儿过来这里作甚？”

　　宋朝思回击：“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娘付给你钱，是让你好生照看他，不是让你喊他在街边叫卖！真是黑心歹毒，连小孩子也利用！”

　　他抱起宋晟：“走！跟爹回家，别被这女人给骗了！”

　　听说宋夫人为了让李清欢照顾宋晟还给了她银子，这算什么事儿！

　　本想讹她没讹成，反而搭上儿子和老娘的银子！

　　宋朝思单是想想就觉得亏大了，还不如他把孩子抱回去好好照顾，让宋夫人把这笔钱给他。

　　“我不回家！”宋晟见风向不对，哭闹起来，“是我自己要帮姨姨卖画册的！不管她的事儿，我不回去！”

　　罗什村那么好玩，卖画册也很有趣，他哪怕在外头要饭都不想再回到宋府。

　　“姨姨，你快跟我爹说，快救我！”眼见马上要被扔进马车，宋晟慌张起来。

　　李清欢不徐不疾，面色轻松的掏出宋晟签下的欠条。

　　“想带他走可以，把他欠我的钱还了先。”

　　宋朝思面色一凛，在看到欠条上的两百两后立马将宋晟丢在地上：“你这孩子怎能乱花钱！”

　　“你才多大竟敢随意借别人两百两？！真是骄纵顽劣！我不管你了！”

　　说罢自己爬上马车，一溜烟儿跑没了。

　　秦掌柜盯着他的背影瞠目结舌：“这、还是当爹的么？”

　　他瞅着宋晟更加心疼了点，这孩子怎么身边都没个靠谱的长辈。

　　不过经此一闹彻底打草惊蛇，他们再想抓到用假银骗宋晟的人就难了。

　　“秦掌柜，你最近没有收到假银？”

　　假银能在此出现说明已经在此地附近形成了集散规模。

　　秦掌柜摇头：“我一老掌柜谁敢在我面前造次，这些人真要用自然是拣着年轻老板们试。”

　　他眼睛往古玩街上瞅：“我等会儿去后头问问去！”

　　若假银在古玩街上流传开，他也落不到好，得趁早把用假银的人给抓住，扭送官府。

　　李清欢皱眉：“这条街上的东西都不便宜，哪家老板收到一两往上的银子都会谨慎的多检查几遍。”

　　“那些人应该不会把此地当成主散播地，或许我们可以去便宜点的地方看看，比如市集什么的。”

　　秦掌柜道：“市集也不太合适，那里的东西便宜，用铜钱就够，拿出碎银反而会惹人怀疑。”

　　他猛地拍手：“我知道去哪里找了！黄家戏院！”

　　戏院里的票价从一两百文到五六钱不等，最适合使用碎银找零，很符合用假银的人想利用银子套现的结果。

　　秦掌柜立马让人帮忙看着书肆，与李清欢一起去了黄季的戏院。

　　李清欢还未进过戏园子，她站在门口停留了会儿，看门口张贴的曲目。余光瞟过间，附近似乎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她不动声色的往秦掌柜旁靠了靠，和宋晟一块佯装一家三口。

　　进了戏园子，秦掌柜立马去找黄季说明情况，让她命戏院账房清点现银。

　　李清欢则躲在进门不远处，死盯着卖戏票的桌子。

　　宋晟从来没有进过戏院，刚跨入就被戏台上黄红白绿的脸谱人吸引，他凑到舞台跟前目不转睛的盯着上面的伶人。

　　很快秦掌柜和黄季一块找到李清欢。

　　“戏园子最近少说收了近五十两的假银。”黄季一脸愤恨，“若非你们提醒，我还不知道得收多少假银！”

　　秦掌柜道：“收到还是其次，就怕不知情的情况下给花出去了。”

　　官府有令，抓到使用假银者当场逮捕，超过十两还会进行杖责。

　　李翠花就是因为承认用了二十两假银而入狱，至今未出来。

　　“能查到最早是何时收到假银的吗。”李清欢想起，宋朝思曾给过原主二十两假银。后原主将假银给了舒言。

　　按照这个时间算，约莫半年前梁罗县内就出现假银了。

　　她心头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莫非方才宋朝思真是要用假银的？只是走到宋晟跟前被秦掌柜抓住，才临时拿宋晟当幌子说事儿，扰乱他们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