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明渊有些意外,他眸子里闪过一丝深邃,像是没多想什么,笑着从地上捡起裙子。
他的笑有些哽咽,“好……好,下午就安排她来接你,到时候看到什么喜欢的都买下来,咱们不差钱,咱们这次不差钱了……”
他摸了摸鼻尖,道:“我还有会要开,就不在这儿了待着了,外面有保镖,有什么事的话就去找他们。”
安汶竹默默听着,不发一言。
陶明渊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安汶竹面前,二人几乎要贴在一起。
对于这样的亲密接触,安汶竹是极其厌恶的,她恨不能马上掐死面前这个男人,眼底的恨意从始至终都没忍着。
陶明渊却满脸不在乎,“当初她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还是这么厌恶,你真的和她很像。”
安汶竹再度陷入沉默,难道对陶明渊而言,让自己讨厌他,他就心满意足了么?
陶明渊在她额上留下轻轻一吻,像是一阵风悄然而过,她也只感到面前突然黑下去几秒。
陶明渊抬脚就要走,他余光瞥到房间内的陈设,对着门外的保镖道:
“一会儿告诉尹白枫,让她置办些家具,顺便带屋里头那位出去透透气,记住,一切东西都按她喜欢的买。”
他像一阵雷利独行的风,仅一眨眼便又消失不见。
安汶竹踩着陶明渊走过的路,也走到了门口,她看着外面的环境,别墅区有专门人士打理,相比外面陷入混乱的城市,确实更惹人喜爱,也难怪富人区的人从不觉得爆发末世对他们的生活会造成什么。
保镖伸出手,拦在安汶竹面前,阻止她继续往外走。
安汶竹靠在门框上,她实在闲来无事,跟外面的人说:
“放心,我跑不出去的,你们知道你们老大口中的那个白月光是谁吗?”
“……”
安汶竹满眼失望地退了回去,薄弱的阳光打到门内的一小段路上,她快要走到阳光路的边缘,重新踏入阴暗的房间,却突然被身后的保镖叫住。
保镖身穿一身黑色运动装,人手一副墨镜戴在鼻梁上,仿佛要给人一种冷若冰霜的气质。
不过他们的身高确实要比常人更优秀,休闲装能遮住不少肌肉,但还是盖不住他那宽厚的肩膀。
保镖:“我从小就跟我们老大一起,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是最清楚的,从他全方面找那位开始,但凡是知情人员,他都保护的很好,只不过你是第一个这么像那个人的,而且你毕竟身份特殊……那么多跟在老大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是言听计从?只要你乖乖听话,老大不会亏待了你的。”
安汶竹又怎会不懂这个道理,她只是觉得诧异,究竟是怎样的人能让陶明渊都爱而不得。
她又继续追问道:“那位莫非恨他么?为什么……”
为什么陶明渊要强迫安汶竹去恨他?
这句话终究是卡在嘴边说不出来。
保镖似乎看懂了她的想法,抬手把身旁的人赶了去,保证他们的对话只能让两个人知道。
安汶竹无法使用异能,虽然不会控制她的力量。她单凭自己肉 体上的力量也根本不足以对抗面前的专业保镖,于是她看开了。
保镖思绪逐渐飘远,他望着灰蒙蒙的天,幽幽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这样的身份,说这些话不太合适,但毕竟我跟在老大身边这么多年,还是不希望他误入歧途,我知道你,勇闯各大刑侦机构,罪名磊磊,几乎人人唾弃,也知道当年那件事的真相,知道你走到如今这个地步都是被逼无奈……”
安汶竹突然疑惑道:“难道所有人都知道当年的事么?”
保镖突然笑了笑,“要不然,我先来讲一讲,我所知道的真相?”
安汶竹点了点头,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她已经记不清当年那件事的细节了,这时候有个人来帮她回忆,对她而言,算得上是再好不过的事。
他低下头去,准备开始长篇大论……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是末世爆发的第几年来着,好像是第二个年头,还是第三个年头?我们只知道你满身都是伤,好不容易逃到了一处救护站,那是云槐在E区和其他区域相连接的地方,而你,那年估计也就十五六岁,被云槐收留。
同年又过了三个月,你的身体突然出现出极高的天赋,那是异能要爆发的前兆,估计云槐也发现了,你的伤口会迅速恢复。
那年,全国气候变化频繁,短短四个月就从夏入了冬,大雪纷飞,导致救护站很多病人和军人旧伤复发,再加上疫病的突然出现,让这只军队溃败不堪。
也正是在这个月,在一天晚上,大雪纷飞……优驰妠这个国家一夜之间攀过与亥斯之间相隔的那座高山,趁着夜色偷袭救护站,早就不堪一击的军队对上武器精良的优驰妠,E区完美战败。
在优驰妠打到救护站中心之前,估计云槐跟你说了什么,她应该是看中了你可以恢复的这条,才放心把鬼藤这一东西寄生到你身上,鬼藤不是由自身产出的异能,而只是在宇宙中极为罕见的一种活物,它拥有自己的思想,一般只在亡国时期出现,亦或者是一个地方出现重大冤屈和灾难,它会选定女人来进行寄生,只要你不符合它们选择宿主的要求,那它们就算脱离了人类的身体自己枯萎,也不会选择寄生。
年纪轻轻的你承受着鬼藤传到体内的痛苦,当你再次醒来的时候,整个救护站就成了一遍废墟,优驰妠的人放了一把大火,把所有线索都烧了,但这件事始终是要有人来当替罪羊的,那可怎么办呢?我实在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用云槐的名义跑到A区的地盘上,人家正缺替罪羊,你的出现招揽了所有罪名。
云槐在整个亥斯都有不小的名气,她家世代从军,她更是品行好,帮助了所有可以帮的人,算是把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这句话发挥到极致,当A区的那些人宣布你就是杀死云槐的凶手时,那些人可都要疯了,一个个都喊着要亲手把你杀了,剩下的就不需要的我再多说了吧?”
安汶竹点了点头,保镖又道:“既然你想知道那件事,那不妨跟我讲讲,后来你又遇到了什么,我们这也算是相互交换吧。”
安汶竹抿了抿唇,她所经历的那些事不算什么秘密,想了想,她才决定说出来。
“云槐所代表的E区制发现了可以对抗丧尸病毒的血,只要再多研究这血里含有的东西,相信亥斯一定可以制出抑制丧尸病毒传染的疫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优驰妠知道了这个消息,在即将把血送往A区首都的前一夜就偷袭救护站,后面发生的也确实跟你说出来的一模一样,我接受了鬼藤的寄生,一个人徒步从E区走到了A区,应该有几千公里吧,记不清了……”
她看着外面的天,依旧昏黄,像是众多尘土被风吹起,连带着沙石,誓要遮住这蓝天似的。
“之后,我就被全国通缉,我东躲西 藏,不敢出现在人面前,活的还不如一只老鼠,但凡是出现过我踪迹的地方,最终都会血流成河,遍体是尸体……最后我醒悟了,不再逃,心甘情愿被抓了进去,那群人整天研究我的血,一边暗地里逼问我把E区发现的那管血藏到什么地方,明面上又多次召开检举会,把我绑到外面的柱子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一遍遍说着我的罪行。”
她始终记得那些天强烈的阳光,她被晒得快要频临死亡,已经看不到身旁的群众是怎样辱骂她了,她只能默默受着。
无论是强烈的阳光,还是普通市民的打骂,以及检察官私底下一遍遍的逼迫她承认罪行,她都默默忍受着了,到如今,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
“那段日子挺黑暗的……之后他们发现我的血似乎可以让刚刚死亡的动物复活,于是疯狂地榨干我身上的血,只为追求长生不老,那时候我和其他自愿接受研究的异能者待在一起,不同的是,那时候的我身上也戴着这种抑制异能的东西,脚铐手铐……整个研究所也就只有我戴着了,其他异能者平时不能出去,觉得无聊了,就来踢一踢我,看看我死透了没。”
安汶竹始终记得当时在旁边看着的工作人员毕恭毕敬地对着其他异能者道:“只要人别死,怎么都行。”
为什么?凭什么?明明她也有异能,她也是受人敬仰的异能者,凭什么她就要备受欺凌,凭什么所有人都可以欺负她。
难道这是命么?
可是她不信命。
她自知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她就像是一个扫把星,她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尸横遍野,她这个人也同样是臭名昭著。
“再后来……”
“亥斯的结界解除了,不会再有人庇佑我们了!”
“凭什么?他们凭什么不管我们了?那群杀千刀的骗我说这里有救我儿子的药,我的儿子快要死了啊,你们谁能救救我?救救我!”
“吵什么吵!我看你们都不想活了是吧。”
“是祁阳国的人,结界破损,敌人会只增不少。”
“我可以帮你们,但是前提是你必须无条件听从我的指令。”
领头身旁的小瘦子凑过来,满眼鄙夷的打量她:“看你细胳膊细腿的,谁信啊,说大话谁不会说?就算你真有实力,谁会信一个把头围的严严实实的人。”
领头似乎也有些动摇,但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谁知道她会有什么目的?
可前方的敌人近在咫尺,他心一横,脸有些扭曲道:“只要你能救下我的国家,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他又开始碎碎念道,“维持了数十年的结界,怎么就突然破裂了呢......”
安汶竹不作声,估计没人知道,无论是十年前的结界开启,还是今日的消散都与她有关。
“先后撤。”
“不行!我们身后就是难民,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信我,眼下只有我能帮你们。我数完三秒后,你们就头也不回地往后跑,记住,千万不要回头!”
“可......”
“3”
“2”
“1”
“撤!”随着耳机里发出领头的叫喊声,一支三十多人的队伍拼命往回跑,瘦子旁边的两名战士体力虚弱晕倒在地上。
瘦子下意识伸手去捞,领头在身后抱起他猛地加速,甚至超过了其他人跑在最前端。
一记炮弹落到昏迷的两名战士身上,强大的冲击力将领头身后的人震飞出去!
眨眼间,唉声遍布教堂四周,安稳落到地面的人就算没被摔死,也大多缺胳膊少腿。
这就是亥斯边境的全部人马,根本没有半点战胜敌军的几率。
也难怪领头会这么轻易地相信她,实在没有任何可行的办法了。
“鸢长,你真就这么信她?”瘦子问道。
“如果她真有能耐倒好,就算她呆愣在原地也能充当我们的诱饵。”
领头黑着脸,汗珠不停地往外冒,面对难民时依旧阴沉着脸。
那位妇人在鸢长后面进来,对着无数双眼睛,她神情紧张,瞳孔有些收缩:“我好像感知到那位的气息了,你们别不信啊!那位是谁?她可从来都没有半分怜悯,我猜把头蒙得严严实实的人就是她......”
“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而且她刚才还把我们全支走,我就说怎么会有人来送死,如果真是那位的话我们可怎么办啊,那位怎么可能会真正想救亥斯。她之前还躲到了外国,又跟祁阳国的人交好。说不准真窃取了我国机密,不然怎么好端端的结界会突然破裂。”
瘦子一箩筐的全说出来,丝毫没注意到鸢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们再次回到难民营就是为了安抚群众,瘦子的话又激起了难民们活下去的期望。
在他们的认知里,安汶竹就是最大的危险,毕竟连亥斯全员追捕她都占不到半分便宜。
“我看她说让你们撤退是为了跟祁阳国汇报情况,咱们杀出去,她一个人根本没法对抗的了我们这么多人!”
妇女再次召集起群众来,熟练的话语仿佛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等等!”
鸢长终于反应过来,但却无济于事。人群完全被妇女牵着鼻子走,根本不会有人再重视他的威胁!
鸢长一把扯住瘦子,怒吼道:“别人就算了,你怎么也上去插嘴!!那个女人是谁有多重要?我们的任务是保护难民安全撤离,仅仅只是撤离!”
“可是,你不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吗?”
瘦子转过身,空洞的眼睛里看不出半点光亮,像极了仿人机器。
“这是异能,这是精神系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