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和早川千夏觉得在楼下干商量也商量不出什么来，还是得先让千夏老师看看浅上空的基础。

于是他带着两人来到了楼上画室。

跟在最后的早川千夏在进门时看了眼楼上房门紧闭的三间客房，然后默不作声跟了进去。

“千夏你看看，这是浅上昨晚画的最后一幅画。”林旭指着浅上空座位前画板上的一幅人物全身像对早川千夏说道，语气里颇有些自豪的意味。

这可是他手把手教导的关门大弟子的结业作品，等给早川千夏展示完他就裱起来。

但确实说不上太好看，以防浅上空羞耻就不挂在家里了。

离远看其实还行，但一旦站近了就能轻易的发现画面的粗糙，站在美术作品的角度看就连最基础的排线都不是很合格。

但早川千夏凑近认真观察后却是十分认真地点点头，轻声感叹了一句：“不愧是旭君亲自教导的。”

浅上空感到了十分不适，心说你就算喜欢大叔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吧？

就连她都知道自己画的不算好，甚至是很差。

“这到底哪里好了？完全就拿不出手好不好？”浅上空当即说了出来，眼光不由的撇向了林旭座位上那幅即将完成的作品。

即便是浅上空也没办法违背自己的良心说大叔画得不好。

现场观摩超写实作品带来的冲击原本就是在网上看图片所无法相比的，凑近看去画面上那微不可查的笔触以及油画颜料的堆叠所带来的感官和照片完全不同。

如果这幅画不是浅上空亲眼看着大叔一笔一笔画出来的根本想象不到这是人类能办到的事。

尤其是最近的半个月，林旭每天就拿着最小号的画笔，笔尖上总共也就几根毛，脸几乎都要贴到画上一笔一笔的画着，甚至一天下来都看不出画面上有什么差别。

但一段时间过去带给人的感受就截然不同了。

浅上空不由自主地就学着林旭的样子想要仔细刻画一下她的画，但每次被林旭发现都会果断地制止她。

大叔说她这么做没有意义，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林旭见自家大弟子如此质疑自己的教学水平，顿时有些不爽。

还好千夏能看懂他的良苦用心，这下更能放心把浅上空交给她了。

林旭也意识到自家大弟子的信心似乎有些不足，也该让她好好意识到自己的成长了。

他从书架上拿下了一套平时画速写玩的纸笔递到了浅上空的手里：

“来，考验你一下，现在画只鸭子。”

浅上空下意识地接过纸笔，神情有些错愕道：“我就这么直接画吗？没有参照？”

林旭耸了耸肩语气轻松：“没有。”

浅上空皱眉拿起了画笔，悬在纸上迟迟都没有落笔。

林旭和早川千夏就这么静静站在她身后，也没有出言催促。

过了许久，浅上空有些气馁地回过头来说道：“我画不出来。”

林旭表情平静地问道：“为什么画不出来？”

他本来还打算加一句怎么连自己同族都画不出来？

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毕竟他一直以来在学校表现的都挺像正常成年人的，虽然和早川千夏也算是混熟了，但当着她的面和浅上空打起来总归是不太好看。

浅上空皱着小眉头语气不满道：“为什么……本公主才只学了一个月的绘画，一开始画几何体石膏，接下来是静物，然后就到了人体。完全没有画过鸭子好不好？”

林旭对于浅上空的回答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朝她伸过了手去，嘴里说道：“纸笔给我。”

浅上空觉得自己知道大叔想要做什么了，不就是为了在她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画技吗？

又或者是想要在早川千夏面前表现，孔雀开屏的狗男人！

林旭见浅上空没有动作，直接上手自己拿过了纸笔，一屁股给她从座位上挤了下去。

落座后他完全不用过多考虑，直接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2”。

然后他又在“2”的下方添了长长的一笔，顿时鸭子的头和身体就完成了。

随后他又一笔添了个嘴巴，然后一笔在头部位置上点了只眼睛。

最后，他为了不画脚，索性在鸭子身上加了条长长的波浪线，就当是鸭子此刻在水里游泳。

寥寥几笔间一只鸭子就已经完成了。

“画好了。”林旭的语气似乎是对他刚刚完成的作品非常满意，回头看向身后的两人，“很简单吧？谁都能看出来这是只鸭子。”

身后的早川千夏嘴角轻笑，没有出声应和。

而浅上空就更不捧场了，满脸不屑道：“就这？这样子本公主也能画好不好？这不是就是幼稚园小朋友的简笔画吗？”

“没错啊。”林旭很自然地答道，“那浅上你刚刚为什么说画不了？”

“那当然是因为……”浅上空原本觉得大叔的问题十分白痴，但现在要她开口辩驳却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林旭在他刚刚画的简笔画旁边重新动起了笔，同时开口替浅上空说出了她内心里的想法：“因为你觉得自己不了解鸭子的结构，虽然你见过鸭子，但并没有像画石膏几何体那样进行过仔细的观察。

“身体的结构、比例，羽毛的质感该如何表现，明暗交界线要画在什么位置才正确，如何表现出立体感。

“甚至连眼睛具体在什么位置不看到实物你都不敢确定。

“你在考虑这些东西，我说的没错吧？”

浅上空沉默不语，显然林旭所说的和她心里想的如出一辙，只不过她没办法总结出来。

林旭再度在纸上用铅笔勾出了一只鸭子的轮廓，这次不再是简简单单写了个一个“2”，而是用潦草的线条勾勒出了鸭子身上毛发的走向。

随后林旭用指腹在线条上轻轻一抹，将笔触晕染开，鸭羽的质感顿时呈现出来。

接着是嘴巴、眼睛，眼窝后方一直延伸向后脑的一条凹陷，以及脚蹼的大致轮廓。

整幅画说不上精细，甚至因为是在极短时间内画完的，排线也十分粗糙。

比起作品来更接近于习作，完成度更是几乎没有。

如果是给外行人看只会当做一副草稿，事实也是如此。

当然如果这幅画的作者是毕加索那至少能值个几百美金，折合成人民币少说一千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