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郅洁微微颔首，跟随那名黑衣甲士再度踏过乾宁宫的门槛。目光所及之处，赵德已安坐于龙椅之上，那张带着淡淡微笑的面孔仿佛一直都是如此，波澜不惊。

程郅洁腰杆笔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轻声试探道：“王爷，我是否该换个称呼了？”

赵德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程将军啊，程将军，我还以为你会横眉冷眼，对我破口大骂呢。”

说着，他从龙椅上站起，走到程郅洁面前，抬手在对方的肩头轻轻一拍，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你是个聪明人。走吧，带你去见皇上。”

程郅洁低声应和，微微躬身，双手抱拳：“愿凭王爷差遣。”

赵德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向皇宫深处买去，同时示意程郅洁随行。

皇宫之内，红墙高耸，绿瓦铺顶，金碧辉煌的建筑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廊腰缦回，檐角飞扬，每一处都尽显皇家气派与匠心独运。

程郅洁隐隐跟在赵德身后一步远，穿过重重宫门，越过蜿蜒的回廊。脚步声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程郅洁心中层层涟漪，沿途缩减的黑衣甲士无不恭敬行礼，而奇怪的是，这偌大的皇宫之中，竟无一名宫女太监的身影。

远处，一道宫门缓缓开启，程郅洁透过逐渐扩宽的门缝，目光被庭院中央那座金顶亭子牢牢吸引。那亭子气势非凡，雕龙琢凤，华贵非凡，却稳稳挡住大殿中线，显然与常规礼制相悖。

程郅洁心中微动，脸上却仍保持着平静。他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王爷倒是颇有雅兴。”

赵德嘿嘿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调侃：“你是不知道啊，皇上成日在此不务正业。我也是没办法，只好命人在此修了亭子，不时过来盯梢。”

程郅洁心中一凛，心中暗自问了一句：“果真么？”略微沉吟后躬身道：“王爷大义，实乃大梁之幸。”

两人谈笑间，已来到亭子外。赵德伸手指着一旁桌凳，转身说道：“程将军，你且在此等候片刻。我去禀报皇上。”

程郅洁抱拳应是，却没有坐下。稍一躬身，目送赵德走进那座象征太子正统的大殿——福宁殿。

殿门处，几名黑甲侍卫远远地向着赵德行礼。

赵德大步上前，轻轻摆手，殿门便在一声声轻响中缓缓打开。门户渐开，殿内歌舞器乐之声也愈发清晰，传出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四叔，您来了！”

赵德笑容更盛，大步走入殿内，躬身行礼道：“参见皇上。”

一名约是舞勺之年的少年郎，身着明黄龙袍，赶忙放下手中玉杯，快步走到赵德面前，亲手扶起这位权倾朝野的皇叔：“四叔不必多礼，快请起。”

赵德顺势站起，目光在殿内扫过。只见大殿两侧站着数名宫女太监，他们个个纷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对殿内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他心中满意，对着身前少年皇帝柔声说道：“皇上，幽州那边出了点麻烦，我想着让程郅洁带人去帮一把。”

赵栝心中一紧，急切地问道：“兴哥儿怎么样？他没事吧？”

赵德摇了摇头，轻声安慰道：“皇上放心，黄小将军并无大碍，不日便可回来。”

赵栝闻言长出一口气，轻笑道：“四叔自己决定便是，外面那些大事儿，我也不懂。只要能让兴哥儿好好回来，我就很开心了。”

“定会让您见到一个完整的黄小将军，”赵德笑着回应，随后试探开口，“皇上，那程郅洁就在殿外，想出征前……”

赵栝顿时喜笑颜开：“快让他进来。”

两年了，终于能见到新面孔了。念及至此，他慌忙摆手示意殿内舞女乐师撤下。

随着赵栝的动作，一名红衣太监却抬头望向赵德，见到对方微微颔首后，这才转身带人离开。

赵德轻声道：“皇上，那姓程的和黄家有些恩怨，臣没告诉他是去救黄小将军，所以……”

赵栝嘿嘿一笑：“我明白四叔意思。”说着，他转身坐回主位之上。

赵德躬身退去，向着远处程郅洁轻轻挥手，待其走到近前，压低声音说道：“程将军，知道该怎么说吧？我就不进去了。”

程郅洁微微颔首，大步迈入殿中，向着主位上的稚嫩少年深深一拜：“臣程郅洁，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栝笑着挥了挥手：“程爱卿平身。来，凑近一些，让朕看看你。”

程郅洁起身，躬身走去。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面露欣慰，小声说了句：“今日得见圣颜，皇上无恙，臣就放心了。”

赵栝闻言一愣，不露痕迹地瞥了殿门一眼：“程爱卿有心了，朕在此地，每日快活得很啊！”

程郅洁略微沉吟，轻声道：“皇上，天下动荡，您在此地，倒也是最好的安排。”

赵栝摆了摆手：“言归正传，我听四叔说，程爱卿可是要去那幽州，带兵平叛？”

程郅洁点头应是：“皇上明察秋毫。如今边境动荡，臣愿为陛下分忧。”

“不知程爱卿心中可有计较？”赵栝目光炯炯地看着程郅洁，缓缓说道。

“臣准备亲领两万禁卫骑兵为先锋，迅速突入敌境。同时，再调集麾下五万益州步卒在后，确保战线稳固。臣将自邺城一路北上，直取幽州贼首！”

赵栝微微颔首，似是在认真思考计划的可行性。片刻后，他朗声道：“准了！那朕就在此，等着将军凯旋！”

“臣遵旨。”程郅洁大声应道，随即转身迈出宫门。

身后大门缓缓关闭，赵德清冷的声音从亭子下传来：“程将军，为何不愿多带些近卫骑兵？”

“末将以为，袭扰而已，两万骑兵足矣。而且，末将还计划带些步卒，将那右北平围起来。”程郅洁大步向前，沉声道，“如此一来，既可以确保战斗胜利，还能最大程度减少我军伤亡。”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末将此计未与王爷商议，是我考虑不周了。”

赵德哈哈一笑：“我还当你是怕我的人太多，不好控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