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花仓皇逃进房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沈婆子强忍着笑,给沈浪喂粥,“浪儿,好好吃饭,才能长高高,牙齿才能好。牙齿好了,胃口才好。”
一旁的李花气得抓着椅凳角。
半个时辰后,李花拿着沈放写的文章,戴着斗笠出了门。
沈七七坐在门边,吃着果干,目送李花离开。
今日大伯母的背影,没了往日的挺直。
她起身将小板凳收好,转身时,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小姑?
沈秀从后门穿过巷子,走到主路上,恰好被沈七七瞧见。
她将板凳放在一边,把隔壁家的大黄狗牵了出来。
把沾有沈秀气味的手帕,给大黄狗闻了闻。
“大黄,帮我找出来,给你一根大骨头。”
大黄狗使劲地摇着尾巴,下一秒,拉着她冲了出去。
人小腿短,差点摔倒在地。
“等等。”她喊道。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抬眸瞧见了一旁的小拉车。
大小刚好。
她将小拉车的套杆,套到大黄狗身上,自己费力地爬上了小拉车。
对着大黄吆喝一句,“驾!”
大黄狗拉着车,奋力地往前跑。
芜湖——
大黄狗拉着她在人群中,急速狂奔。
众人投来惊叹的目光,小孩子兴奋地跳脚,指着她们的背影,吵着要,“狗车!狗车……”
大黄狗闻着气味,拉着车,将她带到了城外的五里亭。
五里亭旁,有个自然形成的湖泊。
湖心岛上,种满了桃花。
春天一到,岛上会开满成片的桃花。
现在是深秋,树叶落光,湖心岛看起来萧条。
秋冬时节,很少有人过来。
湖中一艘小船,正往湖心岛靠。
看那人的穿着打扮,正是小姑沈秀。
沈七七下了狗车,拍了拍大黄的狗头,“大黄,表现不错,回去再给你奖励一个鸡腿。”
她将套杆从大黄身上取下,拉着大黄走到湖边。
湖边停靠着好几艘小船,船上没有桨,又被铁链锁住。
她抬眸看向湖心岛的泊船处,早已不见沈秀的身影。
愁得跺脚。
忽然天空中劈下一道闪电,一个身影吐着黑烟出现在她面前。
土地爷正睡得香,就被惊雷闪电带来这里。
哦豁,她又惹事了。
局促不安地扭了扭肩,“对不起,土地爷,没想到把你招来了。”
土地爷压下心中的怒火,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与他焦黑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没事,您叫我来有事?”
她小手一指,软糯糯道:“我想上湖心岛。”
“这还不简单。”土地爷打了个响子。
她们立马瞬移到了湖心岛。
土地爷给她一个符纸,叮嘱道:“你想离去时,就烧了这张符纸,千万别再跺脚了,知道吗?”
说完,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们天上也流行烧纸呀?”她一脸天真。
土地爷嘴角颤抖,她重生了,难道连脑子也换了?
“这个不叫烧纸,这跟地府联系方式不一样。这是一张拥有灵力的符纸,两者完全不一样……”
沈七七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满眼清澈的看着他。
土地爷摇了摇头,“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好,等下我给你烧纸。”她乐呵呵回道,拉着大黄狗往岛心走去。
土地爷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呢喃道:“我谢谢你啊。”
大黄很快嗅到沈秀的味道,没一会一人一狗趴在山包包上,看着远处的一对恋人腻腻歪歪、搂搂抱抱。
沈秀的情郎,是邻村的读书人陈满书,家境十分贫寒。
连这次出门参加县城秋闱的钱,都是沈秀接济的。
原本的剧情是,陈满书中了秀才,成了县令。
身怀感激,将沈秀娶回了家,沈秀摇身一变成了县令夫人。
沈秀小人得志,暴露出本性。
后来与李花狼狈为奸,让人扒了爹娘的衣服,丢进饿了三天三夜的猪群里,被活活啃噬。
想到这里,她气得攥紧了小拳头。
沈秀想做县令夫人?没门。
她牵着大黄狗缓缓跟随陈满书,再次来到贫民窟。
陈满书走进一间昏暗的地下室,里面潮湿阴冷。
阴气布满四周,从四面八方往里钻,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走到尽头,陈满书进了房间。
她对大黄狗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大黄狗微微点头,一人一狗往那边走去。
斑驳的发黄的墙体,用破布修补的门窗。
她揭开窗户一角的破布,往里看。
里面是个单间,靠窗户似乎是厨房,能闻到熬药的味道。
双花、桂枝、牛膝、杜仲……
这是治疗风湿的药方。
她踮着脚尖努力看去,陈满书将药端到床边的小桌子上。
借着昏暗的烛光,她看见陈满书扶起一位年老的妇人,应该是他常年卧病在床的母亲。
喂完药,陈满书拿起手帕,轻轻擦拭母亲的嘴角。
哐当一声。
她不小心踩到残缺的破碗,发出刺耳的声音。
陈满书转头看向窗户,“谁?谁在哪?”
她慌慌张张拉着大黄狗往回走,却还是被陈满书追上,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尴尬地回头看陈满书,在他眼中看到了震惊。
“好可爱的小孩……”他脱口而出,声音十分温柔,“刚才是你吗?”
她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我。”
打死都不能认,太丢人了。
见她紧张,陈满书解释道:“我不是坏人,你别怕。你是不是迷路了?”
她眼珠子一转,点了点头。
“找不到娘亲了,呜呜……”她挤出了几滴泪。
陈满书见她鼻头微红,大眼睛水汪汪,心软地给她擦掉眼泪,“不怕,不怕,等会儿叔叔带你去找娘亲。”
咕噜、咕噜……
她的肚子发出雷鸣般的声音。
这时,小黄狗的肚子也咕咕咕地响起来。
一人一狗,发出有节奏的声音,此起彼伏。
陈满书诧异看着她和大黄狗,想起还剩了一碗稀饭,“我给你拿点吃的,你跟我来。”
她跟着陈满书走进了昏暗的房间里。
陈满书大声地跟床上的母亲说了几句话,就将桌上的稀饭递给她。
她低头看向碗里,还真的是稀饭,稀得能看清楚自己的脸。
见大黄狗摇着尾巴盯着他,陈满书有些窘迫地抓了抓头,“真是不好意思,只有一碗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