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薄染，月光之下，清隽的面容——多了一份傻气。

“我起不来。”声音就像被酒糊住了，蔫蔫的，还带了几分软软的娇气。

委屈巴巴的小模样，一下子就让懿姝的心像被柳条儿抽了一下，又软又痒，心肝直颤。

“沈晏，你就是个祸害！”

懿姝将人稳稳地捞在背上，人倒是老实没乱动，就是脖颈处裹着浓浓酒味的热气熏的懿姝想将人丢下去！

“我不是祸害！”大祸害不满的嘟囔着，“我是你的心肝宝贝小蜜糖。”

懿姝嘴角直抽。

屁！

大祸害不满懿姝不说话，又有些委屈了，“那我做你的小蜜糖，我把自己送到你的嘴边给你吃好不好？”

懿姝被喂了一口甜言蜜语，虽有点嫌弃，但也品到了一点点甜头。

酒醉的人思维是没有逻辑的，上一刻甜言蜜语，下一刻——

“你眼光真差！没脑子！眼盲心也瞎！”

听得懿姝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几跳，很想将这个祸害给丢出去！

“……我心疼，别不信我，我不会害你！”

懿姝撇撇嘴，狗玩意就会闹腾！

“……我要你背着我，我不要下去！坏人！”

懿姝咬牙，很好！果然嘴毒！每句话都精准的在她不同的情绪上蹦跶！

无奈的背着人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终于人安安静静趴着不闹了，叫了也没反应了。

懿姝松了口气，唯恐沈晏惊醒再闹，她小心的将人放到床上，除去鞋袜，然后才发现人睡得并不安稳。

眉头紧紧皱着，嘴唇微微抖着，似在呓语，可靠近了，却又什么都听不到。

懿姝默了默，伸出手帮他抚平了紧皱着的眉。

许是被察觉到了动静，她的手被沈晏一把抓住，懿姝以为他醒了，抬眼看去，人仍是不清醒的样子。

懿姝抽了抽手，沈晏的力气又重了几分，原本已经舒展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什么毛病？懿姝叹了口气，索性也不再动了。

她调整了个姿势，靠在床沿上，猜想着沈晏这般情态外露的原因。

可她对大理寺里的情况了解的不多，对……沈晏好像了解也不多。

竟然连猜测都没有方向。

懿姝暗暗叹了口气，她一整天都没有闲着，靠着床沿的这会，渐渐放松了下来，在一片神思飘忽中靠着床沿就慢慢睡了过去。

沈晏醒来时，只觉头痛欲裂，感觉他手里握着一个人的手，连忙侧目，懿姝睡熟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酒醉前的记忆开始回笼……

沈晏有些黑线！

他觉得自己的酒量该练练了！

他松开手，小心翼翼的坐了起来，缓了一下神才下床将靠在床边的懿姝抱了起来。

慢慢放平，才又爬到床上，在她唇角印上一吻后心满意足地躺在了懿姝的身侧。

他动作虽然轻，可懿姝已被这动静惊醒，只是她困意正浓，不想睁开眼，懒懒地说，“沈大人这是酒醒了？”

沈晏听懿姝开口，就又往她那里凑了凑，“吵醒你了？”

懿姝嗯了一声，“可还记得你酒醉时发生的事？”

沈晏干脆利索的不承认，“不记得了！”

懿姝轻笑，“那我同沈大人讲讲？”

沈晏刚想出口阻止，就听懿姝悠悠地说着，“沈大人可是将公主府大闹了一通！”

沈晏眉毛一挑，知懿姝在逗他，索性配合下去，“然后呢？”

“抱着湖边的那棵树，问它你美不美，树不说话，你就给人急，抱着哭，然后又扇自己嘴巴子给树道歉……”

沈晏笑出声，“胡说！你肯定在骗我！你把眼睁开看我说，不笑我才相信！”

懿姝嘴唇勾了勾，“不要！”

“为什么？”

“不想睁眼说瞎话！”

沈晏搂住懿姝，将头埋了下去，闷声笑着，“殿下的笑话，很对臣胃口，不愧是臣看中的美人！”

懿姝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说吧，你今天怎么回事？”

沈晏眸色暗了暗，将同柳弘的对话告诉了懿姝。

懿姝沉默了良久，喟叹一声，“柳大人明哲保身也是人之常情。可咱们这么做，就算把柳大人逼到极处了。”

沈晏嗯了一声，“我这么做，虽然是没有办法，但是终究还是愧对先生和同僚。”

柳弘其实已没有选择，要么选择站队武成帝，得罪太后，要么等武成帝在得势之后被清算。

懿姝拍了拍他的手，道：“父皇曾经给我讲了个道理。”

沈晏奇道：“什么道理？”

懿姝说：“两个人吵架，支持任何一方都会受到另一方的反对，保持中立的话，你就很有可能会得到两个敌人。”

沈晏有了兴致，“后来陛下说该如何做？”

懿姝道：“父皇说了两种解决的办法，第一种办法，就是回避，等吵架的人将事情解决了再回来。”

沈晏道：“这就是我先生所用的办法了。”

懿姝嗯了一声，“另外一个就是选择其中一方。”

“那两种选择，陛下如何评断？”

懿姝道：“第一种可保平安，但也会无所得。第二种，以攻为守，总有一半机会会有所得。”

沈晏若有所思，“陛下什么时候对你说的？”

懿姝唇边浮现一丝苦笑，“五年前，我卸甲之时，选择的就是第一种。”

懿姝睁开眼睛，侧头转向沈晏，“你可将这话告诉柳寺卿，在父皇那里，第一种方法就是一条漫长的死路！”

沈晏一怔，懿姝的眼眸幽深得看不见底，沉寂而又压抑。

下一刻，沈晏翻身，一手撑着床，压在了懿姝的身上。

他倒没有把全身的重量压下，只是静静地看着懿姝。

懿姝虽然未说，虽然对武成帝有着戒备，可他在这一刻确确实实感知了她对武成帝的孺慕之情及……失落。

沈晏俯身，亲了眉心、眼睛、鼻尖、脸颊……

触之即离，留下一片温热——及口水。

懿姝嫌弃地将人推了开，抹了一把脸，“当小鸡吃米啊！”

沈晏眨了眨眼，理直气壮地说，“对，你就是我最喜欢吃的米。”

懿姝一声冷笑，“小鸡还爱吃虫子呢。”

沈晏轻笑，“可我只爱吃你。”

懿姝脸微微一热，拧过头去，不自然地道：“那个，我账册还没看完……”

沈晏声音中带着几分若隐若现的笑意，“大晚上看账册？”

懿姝沉默，强撑着胡说八道：“还不是因为你，今日事今日毕，我得回去看完。”

“殿下，你看看我。”

懿姝闭上眼睛，你让我看我就看了？我偏不看。

沈晏贴在她耳畔笑，薄唇勾勒着懿姝已经泛红的耳尖，“那你可忍住了，千万别睁眼！”

懿姝睁眼瞪沈晏，“你让我忍我就忍了？”

沈晏勾唇不语，眼中带笑，有一下没一下的勾起懿姝的手贴在唇上轻吻。

懿姝双颊染上绯色，忍住了一时的羞恼，“你亲个没完了是吧？”

“看我的眼睛。”

眼睛里面有什么，自然是自己的倒影。

懿姝望着沈晏的眼睛心跳骤然加快，她拧过头嘟囔一句：“话忒多！”

她想躲一躲那太会勾人的眼睛，可沈晏却不容她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