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说不到一起去

白婶说完，让两人随便坐下，自己拿出刚才挑出的布料，做到缝纫机前面开始画线修剪。

姚玉玲选了旁边的地方坐下来，看着白婶熟悉地把一大块布分成几个零散的碎片，熟练地仿佛已经有了肌肉记忆，根本不用拿尺子来张量尺寸。

剪刀的声音咔咔响起，碎布被白婶用脚拨到一边去。她粗粝的手指抚平翘起的毛边，把料子押进缝纫机的针下。

脚下的踏板转动起来，黑色的皮带连接着棉线一上一下，针脚飞快地落下又抬起，白婶的手下的布料就跟印度飞饼一般迅速调整着自己的位置，似乎有生命一样知道针脚应该落到哪出。

姚玉玲盯着白婶的动作，脑海里浮现出自己手忙脚乱的样子，她坐在一旁努力观察白婶的动作和姿势，自己举起胳膊在空中练习。

白婶的手指在针的残影下纷飞，和布料融为一体。什么时候要翻面，什么时候要多加一圈针脚，什么时候砸口袋和领子。白婶不慌不忙地一点点踩着缝纫机，呜呜地声音充满了整个小屋。

姚玉玲学着白婶的手指样式，捏起一块碎布料练习着，但是她很快发现只要稍有注意力不集中，自己的手指就有可能被针线穿过。

“年轻人，这种事情可不能急着来。”白婶慢悠悠地开口，手上的动作是一点也没减慢。“我做得久了，也时不时受个小伤什么的，你更得主意，针脚不长眼啊。”

白婶伸出手指，中指上面的顶针已经被戳的千疮百孔了。姚玉玲点点头，没有开口说话打扰白婶。牛大力坐在一旁帮白婶整理布料，三人在小屋里显得忙碌又静谧。

直到一件外套做出来，缝纫机的脚踏板才停下。姚玉玲看了半天，眼睛已经有些酸涩了，可她同时也学到了不少新东西。牛大力过来拉拉她的胳膊：“姚儿，学会啥东西没有？”

“学会了，你看白婶着动作，都是有讲究的。”姚玉玲手里比划着，她有种自己也行的冲动。

牛大力嘿嘿一笑：“学会了就行，白婶这里还卖成衣呢，样式都可好看了，你看看，墙上挂的都是。”

“哎呦，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别人要的呢。”姚玉玲听到牛大力的话，吃惊起来。其实现在偷摸卖成衣的裁缝有不少，可大多数都是南方的新鲜货，白婶墙上挂的款式都老了，怪不得姚玉玲一开始都没看出来是要卖的成衣。

姚玉玲对着白婶说道：“白婶，你这上面的款式太老了，有人买成衣吗？”

白婶还没说话，牛大力抢先回答了：“你别看白婶的衣服难看，那每一件都是又便宜又耐穿的，买的人可多了。”

白婶点点头：“我现在也学不会那些好看的时兴的衣服了，不过你要是想做衣服，你可以去大道上的裁缝店，她家的老板娘年轻，跟你一样爱打扮，她那边的成衣都好看。”

谢过白婶之后，姚玉玲和牛大力就从小屋里出来了。两人商量去大道那边也太远了，而且没自行车，走过去都要俩小时呢。姚玉玲突发奇想：“大力，我想去哈城看看，哈城那边的衣服款式肯定多，而且还时髦。”

牛大力还以为是姚玉玲不喜欢白婶的衣服，连忙说道：“姚儿，我知道你不喜欢那种土掉渣的衣服，但是又便宜又耐穿，一件能穿个一两年呢。你说你去哈城，这不是跑太远了吗？再说就看几件衣服不值得的。”

“谁说我就去看看的，万一有我喜欢的，我就买了。再说了，我买新衣服不就是为了能做出来吗？我这叫实践，是很有意义的。”

“那哈城的衣服一件都不便宜，买了两三件的都得二十多，太贵了呀。”牛大力局促地搓搓手，对他来说自己的衣服最贵还不超过五块钱，哈城的衣服他看都不敢多看。“姚儿啊，这过日子穿衣服能穿就行了呗，买那么贵的又花钱又不耐穿，多不划算啊。”

姚玉玲听了牛大力的话，拢了拢耳朵前的头发。牛大力节省的不行，哈城的衣服对他来说确实太贵了，但姚玉玲又没指望牛大力出钱，莫名其妙地一顿说教让她心里很不爽：“大力哥，你觉得我每天穿的怎么样？”

“好看，那必须好看啊。”牛大力愣了一下，连忙说道。

姚玉玲点点头：“我穿的好看还不是衣服好看。去哈城的话我也是自己掏钱，我自己花我自己的钱买好看的衣服，大力哥，你着也要管啊？”

牛大力被姚玉玲说得有些脸红，但是他觉得自己这是为了姚玉玲好：“姚儿，我又不是怪你。我就是说嘛，过日子不得精打细算的，你看你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我这不是心疼吗？衣服能穿就行呗，方便干活。”

姚玉玲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她知道自己和牛大力讲不通，她也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了。于是扯开：“大力哥，主要是把哈城的衣服确实好看，你说那衣服那么贵还一天天那么多人买，他们得挣多少钱呢？你说，我要不也去哈城摆个小摊？”

“啥？你？姚儿，你知不知道那叫投机倒把啊，你一个小姑娘出去赚啥钱，多危险。”牛大力惊讶地嘴里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他拼命阻止，生怕姚玉玲一想不开就去了。“你说你现在有个这么好的工作，全大院都找不到第二个广播员，你光想着出去干活呢你咋？”

“我这不是为了挣钱吗？你看看那些火车上的，兜子里都是钞票。大力哥，你不心动啊？”姚玉玲不信牛大力没这样的想法，每次他们看见小贩们，都会说上几句南方做生意的事情，语气里都是满满地羡慕。

“咋不羡慕，但是你一个女孩，我们大男人就算了，你去算怎么回事？”

姚玉玲一听又是和姚母一样的说辞，她烦躁地捂住了耳朵：“等回来再说吧，我反正有这个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