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星光打在她的侧脸上，一张小脸显得……更呆了。

白御泽从来处事不惊，可也还是被她此刻所在的位置给吓得冒出了几丝冷汗。

这丫头，不怕摔下去吗？！

真想把她拖过来好好地打一顿，可是，到底还是舍不得……

他慢慢地靠近她。

月梦瑶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忽然对他笑了笑，“白御泽，我刚才还以为自己中了五百万，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白御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五百万……

他浅浅地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先下来，如果你想中五百万，我陪你去买彩票，现在就去，好不好？”

把所有的彩票都买光，她想中多少就中多少。

只要她开心就好。

月梦瑶皱了皱圆乎乎的小脸，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叹出，然后重新转头，看向这座城市的某个方向，“你看，那里是我们以前的学校——”

她腾出一只手指了指。

已经全部熄灯的地方只剩下一片漆黑，她却可以正确地辨认出方向。

“……嗯，你们学校。”白御泽的目光集中在她的手上。

现在的她，简直像一只随时会飞扑进夜空的小蝴蝶。

可是，她不会飞起来，只会摔得尸骨无存。

“我从小运气就不好，别人去买彩票，随随便便都能中个毛毯回家，我却连饮料的再来一瓶都没有过，我又怎么会中五百万呢？你说对吧？”她把手收回来，重新握住栏杆，嘴角扬起一丝自嘲的微笑。

白子轩那么好，像夜空里的星星一样，遥远，又耀眼。

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呢？

以前看的那些少女漫画，什么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全是骗人的……

白御泽默默地看着她，一向巧舌如簧的他，在这一刻，选择了沉默。

月梦瑶也不在意自己是否得到了回答，撑了撑自己的眼角，继续自顾自说下去，“我小时候读书成绩真的很差，我连圆角分都算不清楚，老是被老师骂。爸爸说，努力就可以了……所以我每次都在努力，但是每次都不及格……遇到白子轩，我也以为努力就可以了……哪怕每次都被拒绝也没有关系……但是，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回报，对不对？”

活了将近二十年的人生，她想，这是她得到的第一个，惨痛的教训。

“你先下来再说。”白御泽慢慢地靠近她。

“怎么了？”月梦瑶忽然转头来看他，特别特别认真，目光一瞬不转，“怕我会跳下去？我才不会那么傻！我知道生命的可贵，我可珍惜我的命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顺着她的话问，“为什么？”

“因为，我看到过我妈妈去世，那种生命一点点消失的感觉，真的会让活着的人感觉到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塌……”

白色的病床，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

还有妈妈渐渐变得越来越苍白的脸……

她发誓自己一辈子都不要想再进医院，她害怕看到打针，也害怕自己给别人打针。

可是为了白子轩，她还是走了那么多自己不想走的路……

他的理想是做医生，那么她就做护士。

但是现在才真的明白了，理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

看人家木子愿多牛啊，白子轩想做医生，她就做个女医生陪伴在左右。

而不是没用的护士……

白御泽终于走了过去，捏住了她的手臂，“谁说努力没有回报？你想中奖，明天就努力去买刮刮乐，埋头苦刮，使劲刮，刮到中奖为止，你说好不好？！”

或许是他说得太有画面感，月梦瑶一个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

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看着可怜兮兮的，又有点好笑。

白御泽趁势打了一个夸张的呵欠，“你看，我都困了，你先下来，什么都不要管，在这里将就睡一晚，然后我们明天再回去，好不好？”

月梦瑶现在实在无法思考太多，又或许是他那句’什么都不用管’对于这时候的她来说太具有吸引力。

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然后从栏杆上爬下来。

白御泽将她拉进臂弯里，顺势打横抱起来，“睡吧。我抱你进去。”

“……我自己走吧。”

“你还有力气？”

“……”

动了动腿，整个人都已经麻了，月梦瑶也不再挣扎，平静地闭上眼睛。

刚走进房间，她就已经真的睡着了。

白御泽哑然失笑，把她放到柔软的大床中央，借着昏黄的灯光，细细地打量着埋在天鹅绒被里的这张小脸——明明平淡无奇，却又让人牵肠挂肚。

小家伙，其实你早就中了多好好多个五百万了……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鼻尖，然后翻身，将她整个人抱进自己的怀里，也合上眼眸，入眠。

………………………………

楼下包厢里。

其他人都已经散了。

音乐散去，徒留一室虚浮的奢华。

木子愿拿起自己放在沙发上的手袋，也去拉白子轩，“子轩，我们也走吧。”

从刚才月梦瑶跟白御泽离开之后，他就一直站在那里，面无表情，让人看不透，又让人意兴阑珊。

她拉了拉，他却没有动。

此刻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会所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脚步声。

天边明月西悬，木子愿边走边把头靠在白子轩的肩膀上，“还是故乡的月亮比较圆，你说对不对，子轩？”

没有人回答她。

白子轩一如既往地沉默。

木子愿也不觉得有什么，因为以前上学的时候总是她在说，而他安安静静地在听。

这样，就很好。

走出会所，白子轩一不发地上了车，发动车子，“还是住在以前的小区吗？”

“嗯。”木子愿伸手打开了空调和收音机。

电台正在播放一首老曲子，是他们中学时代最喜欢的歌。

“还记得它吗？”她问，“每次考试完毕之后，放松之余，我们都会听这首歌。每次我按重复键，你也不会反对。”

白子轩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