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来助理，将工作分工下去，整个白氏如同动起来的陀螺，在白御泽的控制下飞速旋转。

然而，事态实在严重。

白氏的股票跌了一天，在收盘的时候，跌停了。

看着屏幕上的股票指数，下属都慌乱得不行，白御泽没说话，只是从早到晚待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

董事会已经惊慌一片，指责的声音不断响起，甚至有股份较多的董事试图闯进白御泽的办公室，质问他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但是都被保镖拦了下来。

白御泽埋头工作。

墙壁上的时钟逐渐转过一圈又一圈。

他抬起头，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肩膀因为高强度的工作而变得很僵硬。

抽出一点点时间，他走到窗边，媒体记者还拥堵在白氏门口，希望白御泽亲自站出来给个说法。

这种白况前所未有，整条街道几乎封锁，全都堵住了，行人也过来围观。

最后不得不出动警察，把部分记者给弄了回去。

但仍是有部分记者围堵在停车场，还有人甚至试图钻进白氏来。

白御泽掏出手机看了眼，想给月梦瑶打电话……

屏幕是暗淡的，他按亮，从中倒映出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庞。

然后屏幕又暗了下去。

白御泽反复将屏幕按亮，却始终没有拨通那个电话。

他想，哪怕是问一问她今天都吃了什么，睡了午觉没有，也好。

她最好是没有看到新闻。

否则……

白御泽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最终，仍然是收回了想要打电话的手。

…………………………

晚上开会到半夜十点。

股东们集体要求他公开澄清这件事是子虚乌有，被白御泽拒绝。

因为他说什么都没有，是对自己和月梦瑶的否定，而他，舍不得……

然后他们又集中火力，要求他说出昨晚和他在一起的人是谁，因为有人提议，只要那个人站出来告诉所有人是自己勾引了白御泽，那么一切也会迎刃而解。

可是，还是被白御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现在白氏集团的股东就如同疯了一样攻击他……而且纷纷要求撤资……

他面对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会议结束后，助理匆匆忙忙地从走廊跑过来，小声在他耳边道：“白总，白老爷子打了十几个电话给您，让您尽快回家。”

白御泽松了松领带，吐出一口浊气，走回办公室，皱眉掏出手机。

他回了一个电话过去。

电话刚一拨通，白老爷子在那边震怒的声音几乎从电话里传出来把他的耳膜震破。

“御泽，你一向是最懂事的，这次为什么这么不懂事！”

白老爷子气得发抖，看到新闻上的流蜚语，以及白氏股票跌停，真担心白氏会不会就这样毁在白御泽手里了。

白御泽愣了愣。

似乎自己从记事开始，就再也没有被老爷子骂过“不懂事”这三个字。

他一时沉默。

视线，投向落地窗外很远的地方，深夜，万家灯火，流光溢彩，他住的公寓肯定还是漆黑一片，而月梦瑶所在的地方，必定灯火阑珊。

他想回的是一个家，而月梦瑶所在的地方，才能称之为一个家。

早上他离开时，月梦瑶还念念不舍。

如果他回去，月梦瑶必定会很高兴，但面上又装作毫不介意。

她就是这么别扭。

别扭羞涩得可爱。

跟一头小熊一样，有时候憨乎乎的，却又很执着。

她的眼睛，也又呆又亮，可爱得紧……

白御泽眼里逐渐露出一抹倾世的温柔，声音有些恍惚：“我一向很懂事，从小到大，接过来白氏，挑起大梁，很多次都听了您的话……但这一次，我也想任性一回。”

白老爷子在那边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白御泽能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种话，无异于指责他一直控制了白御泽的自由！

白老爷子倒吸一口凉气，竭力将怒意压下去，冷冷地问：“照片里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她是……我的女人。”

白御泽淡淡出声，语气平稳，却坚定。

那是他的女人，无可替代。

世界上，唯一的月梦瑶。

“白御泽，你简直疯了！”白老爷子显然对他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意，直接摔了电话。

白御泽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抹了把脸，正打算拿起外套离开时，助理匆匆跑进来，道：“白总，不好了，白少出事了……”

白御泽一愣，“什么事？！”

“请您赶快去医院！”

……………………

白御泽匆匆赶往医院，只见急救室围满了人，灯火通明，旁边几个爱慕白子轩的小护士都哭成泪人了。

“请问白子轩在哪里？”十几个记者居然还蜂拥而至，不怕死地挤进医院里，闪光灯，急救室的青光，所有灯光令人晕眩。

“这场事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主要原因真的不在白少身上吗？！他为什么无故拒绝原本就已经安排好的手术？”

这些记者很快被白御泽带来的保镖给拦了出去。

白御泽冷着脸往走廊里面走。

只见随着救护车推过的地方，一地鲜血，刺目惊心。

白子轩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躺在icu病房里正在被抢救。

他心里咯噔一声，脑子里回想起刚才助理所说的话——

白子轩神思恍惚，一整天下来一台手术都做不了，所以临时拒绝了一台原本安排好的手术，结果就被寄予厚望的患者家属愤怒地堵在了楼梯间。

五六个壮汉，打他一个。

虽然那五六个人也伤得很厉害，同样被推进了急救室。

但白子轩……

头部受伤非常严重，颅内出血……

一直昏迷不醒。

白御泽靠在急救室对面的墙壁上，手指无意识地捏成拳头，抬头看着icu灯光明晃晃，而周围哭叫声一片，钻入他耳中，嘈杂不已。

他蹙了蹙眉，刚要叫人把这些哭喊的女人拉开，就见走廊尽头匆匆跑过来的一个人。

月梦瑶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穿着很随意的家居服，似乎是一听到消息，就跑出来了。

此时她跑过来，却有些不敢靠近急救室了。

似乎不敢相信白子轩会被伤成这样，又像是觉得自责……

太多太多的情绪，让她一时理不清楚……她怔怔地走过来，也看到了白御泽。

白御泽立在那里，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她，中间几块瓷砖光滑可鉴，倒映出两个人的身影，却一个朝东，一个朝西。

月梦瑶浑身失去力气，沿着墙壁缓缓跌坐下来。

在看到白御泽的那一刹那，她眼眶里蓄了很久的泪水就夺眶而出了。

她捂着脸，低声啜泣。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因为，白子轩有可能是因为她才那样的……

眼泪从指缝中掉出来，她怔怔地盯着地面，感觉心里一片茫然，恍然无措。

空荡荡的，好像在漏着冷风。

她又抬头，怔忡地看了白御泽一眼。

而白御泽，仍然站在原地，动也未曾动过。他藏在身后的手，越发捏紧，几乎泛白，想要去扶起她，却不能够。

因为，现在有无数的眼睛正在盯着他，盯着他们……

白御泽眸中是一片难解的深黑，他只是站在那里凝视着月梦瑶。

而月梦瑶也抬头，泪流满面，看着他。

两人同时想起，今早起床时，那样甜蜜，可是现在都变成了荒芜无措的心绪，如同水藻将人的心密密麻麻死死缠着，密不透风，无法呼吸。

他早上还说让她等他……

等他回去。

她也的确回到了家中，乖乖地等着他……

她甚至脸红了一整天，在家里的床上抱着被子翻来翻去，心想着以后该和白御泽怎么办……

她想了很多，但唯独没有想到这种结果。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能回得去吗？

仅仅是一天而已，为什么一切都变了，让人如此地措手不及……

……………………………………

本市，机场。

穿着黑色套装的女人从降落的波音737专机上走下来。

身后跟着几个助理，殷勤地替她拉着几只超大号黑色行李箱。

“大小姐，欢迎回国。”有人走上去，恭敬地迎接。

“子轩在哪家医院？”偌大墨镜挡住了白君岚大半张脸，饶是有些上了年白，可依旧美的不可方物，吸引了周围无数人的目光。

旁边过来接她的白家管家多年没见这位出了国的大小姐，早就听说她脾气不好，此时一见果真如此。

一下飞机就雷厉风行地安排了许多工作。

电话接个不停。

虽说是因为白子轩少爷受伤的消息才匆匆回国，可是她看起来也似乎并没有半点慌乱。

管家颤颤巍巍还没说话，白君岚就瞪了他一眼：“怎么做事情的，少爷受伤了，医院都不知道吗？”

管家吓了一跳，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半天才憋出来医院的地址。

这位大小姐蹙眉，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径直上了车，扬长而去了。

…………………………

医院里，手术还在继续。

红色的灯光没闪一下，月梦瑶的心，就拧紧了一分。

沉默，如一条无声的河流，隔绝在她和白御泽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