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腿动弹不得，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门口那人原先垂着头，似乎感觉到她在注视着自己，于是一点点抬起头来。

一点，一点，他的眸子对上她的眸子。

他的那双眸子漆黑无比，是难解的深意，冷冽，凌厉，深邃，却又有一瞬间的空洞和茫然，就好像，有几分无措一般……

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逐渐恢复清明和沉稳。

但是那一瞬间稍纵即逝的惘然却已经刻在了月梦瑶的心头。

她分明勒令自己不要再去想有关于白御泽的一切事情，就连这三个字，也要离开她生命里的字典才好。

可是控制不住自己。

心中反复思量，他方才那一瞬间的眸光，到底意味着什么……

也忍不住去想，为什么，他说他不记得她了……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站着，月梦瑶身后是落地窗，是暴雨倾盆，是远处的万家灯火，唯有她单薄的身影立在那里，是飘摇不定的浮沉。

她有些疲惫，闭了闭眼睛，让自己不要去想，就把这当作一场梦境。

梦醒了，一切也就碎了，不再留恋，多好。

月梦瑶拖着沉重的双腿，浑身犹如灌了铅块，用凌乱的步伐从厅堂里离开——

她和白御泽擦肩而过的那一瞬。

被身侧之人拽住了手腕，然后死死扣住。

白御泽视线落在她脸上，声音淡淡的：“你是谁？”

我是谁——

月梦瑶这样咀嚼着这三个字，直到咀嚼成毫无味道毫无想法的三个字，她哭笑一下，竟然猜不出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也想不出白御泽现在这副样子——到底是怎么了。装作不认识她吗？

这很容易做到，她也完全可以如他的愿。

月梦瑶轻轻抽出手腕，试图离开。

白御泽在她身后，又问：“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身边？”

他的声音很熟悉，而语气，却像中间横亘了一个世白那样，令人感到陌生。

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月梦瑶怔了一秒，随即慌忙抬起头去看白御泽，但是从他漆黑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认识自己的痕迹，那双眼眸里有的只是淡淡的迷茫和疑惑。

白御泽依然拽着她的手腕，不松开。

月梦瑶一颗心脏直直地沉入冰冷的湖水当中，她浑身冰凉，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干什么，该想什么，她茫然地站在那里，就好像被全世界遗弃了一般。

白御泽自然察觉了眼前这个女孩子的不对劲，忍不住出声问：“你怎么了？”

他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对方皮肤很白，眉眼很秀丽，分明不是让人很有记忆的长相，可不知道为什么，就宛如一块石头，抛进了白御泽的心里，寂静的心里被这块闯进来的石头激起涟漪……

这样的感觉，好些年了，从未有过。

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就是莫名觉得，以前是不是见过她？

月梦瑶垂下头，手心里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来，假如说，白御泽已经忘了自己，那么自己再次出现，有什么意义？

不是一早就想过要彻底离开他的生活吗？

这样，倒是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