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哪门子的事。
至少要把一切都说清楚,至少,他想跟月梦瑶解释一下。
梁以南刚刚做完任务回来,对家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也是来这之前才了解了一些令他匪夷所思的事情,对于王可可的挖苦和贬低,他此刻却拿不出任何话来反驳。
这样尴尬的处境让梁以南感到一阵又一阵的难堪。
王可可却觉得他这种惺惺作态令人嫌恶。
只要一想起月梦瑶家里所有的贵重物品都被一个家贼给卷跑了,而眼前站着的这个所谓刑警的男人,就是这个家贼的儿子。
作为月梦瑶的好友,她现在还能容忍梁以南站在自己的家里,还能容忍梁以南站在这个地方说话,已经是看在对方没有发疯的面子上了。
想到这,王可可又冷笑一句。
她对月梦瑶再了解不过了。
她的这位好友的性格太与人为善了,可是这件事,怎么翻来覆去的看,都不可能再继续善下去了。
既然好友不好意思开口说出这些话,那就由她来说。
反正都是一样的。
月梦瑶看着他们两个。
然后叹了口气,对王可可说:“我和他总要把话说清楚的。”
王可可脸上一急:“梦瑶!你跟他还有什么可说清楚的嘛!明明他去问一问他自己的好妈妈,一切就都知道了呀!”
她认定梁以南不是个好人,劝说的话都是真心实意的。
月梦瑶抓起她的手说:“可可,我就在门口,说完了就回来。”
她这句话让梁以南的脸色灰暗下来。
他攥紧的拳头又加紧了一些力道,哑声喊着:“梦瑶……”
王可可勉勉强强的接受了月梦瑶的话。
看见梁以南这副狼狈样子,她的心里却得劲极了。
王可可冷眼看着梁以南,哼了一声:“梦瑶已经不是你喊的了,你这个可耻的贼!”
月梦瑶不由抬手拍了拍王可可的手臂:“好了可可,你也少说两句吧。这件事是他的妈妈做的,又不是他做的。”
王可可撇撇嘴,低声嘟囔了一句:“那有什么区别。”
话落,她不太情愿的让开了路,让月梦瑶走过去,但是还是补充说:“我就站在客厅里,你要是有什么情况,只要喊一句,我就能听见!”
月梦瑶回脸对她一笑:“好。”
两个人对话完,月梦瑶才跟着愈发沉默的梁以南走出了房门。
………………
他们一前一后的往前走着,直到了大门口再往右的树香樟下,梁以南才停了下来。
走在他身后的月梦瑶也跟着他停了下来。
梁以南转过身,面对着月梦瑶。
他说:“这件事情……”
说到一半,他停了下来。
他面带痛苦地看着月梦瑶的脸:“我临走之前,还以为,做完了这次任务回来,我们就会补办一次圆满的婚礼……”
梁以南抬手捂住了脸,声音沙哑:“就在回来的路上,我还满怀着期待和激动的心情,等着回来见你。”
月梦瑶静静地看着他。
就像刚刚她对王可可说的,这件事毕竟只是梁妈妈做的,现在看来,跟梁以南没有任何关系。
梁以南执行任务期间是不允许跟外界有联系的,这个月梦瑶也是知道的。
所以,他说的这些话,月梦瑶也是相信的。
毕竟跟梁妈妈不一样,她已经认识了梁以南很长时间,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至少心里也有点数。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现在也不可能说出安慰他的话。
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是梁家的人干的。
就算跟梁以南本人没有关系,可月梦瑶也不是真的那么无私……
只要想起梁妈妈做的事,和说出的话,月梦瑶本来还带有一抹客气的微笑,这时也消失在了脸上。
过了好一会,等到梁以南渐渐平复了心情。
他站在阴影底下,重重的树叶影子在他的脸上晃来晃去,让月梦瑶没法看清他现在的表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梁以南说:“这件事,这件事情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即便亲耳听到了这个消息,也不可能真的轻轻松松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明明之前离开的时候,他们一家人都还坐在一起。
还在认认真真的讨论着补办婚礼的事情。
虽然之前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那也是意料之外发生的突发事件,这是谁也无法避免的。
所以在任务期间,他确确实实一直在考虑着,该怎么样补办婚礼,才能让大家都满意。
可谁知道,等到他完成任务回来。
事情就发生了一次三百六十度都不止的天翻地覆的转变!
这怎么能够让他心中不存有疑窦呢?
月梦瑶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也没有说出什么多余的话,只是说:“没有误会,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
但这句冰冷的确认,在梁以南的心里,已经能够造成巨大的伤害了。
月梦瑶的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
要说一开始在医院里的时候,听到助理的话她还有那么万分之一的不信,内心里还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想法在为梁妈妈开脱。
说不定,她是有什么苦衷?
说不定,这件事是有人逼她这么去做的。
因为尽管这样的事已经发生在了自己的神色,可在月梦瑶的思想里,是没有人能够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来的。
可是,之前在派出所里,跟梁妈妈那么一碰面。
在那一刻起,月梦瑶就已经百分百确信了这个事实。
如果不是心里有鬼,梁妈妈说话也不会那么避重就轻。
而且为了不让警察继续听她把话说完,竟然能说出那样荒诞的话来。
所以月梦瑶才会那么直截了当地对梁妈妈说出,一定会追究到底!
因为她要让梁妈妈明白,做了错事,就要受到惩罚!她绝不可能姑息一个罪犯!
然而梁妈妈说的一切,梁以南都不知道。
梁妈妈能做出这样的事,大概也是完全出乎梁以南的衣料的。
否则他现在的表情不会这么压抑,他在压抑着许多的情绪,原本锐利的眼神都隐约黯淡了下去。
无论如何,梁妈妈都是他的母亲。
尤其是以他的身份而,他身为一个刑警,自己的母亲却——
梁以南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有心想问月梦瑶怎么会这么肯定。
可是这件事的本身就已经让他羞于开口了,如果再去质问月梦瑶这件事的真实性……
那么,想必在月梦瑶的心里,他的存在也就和梁妈妈没有什么区别了吧。
刚才王可可的话,并不是钻进了他的耳朵里之后就能随随便便就再冒出来的。
那些话如同钉子一样在他的身上戳着洞,一个一个的洞,虽然不会流血,却会让他感觉比真正的流血还要痛苦难受。
所以梁以南竭力把已经涌到喉咙的话又咽了回去。
等到他再开口时,两人已经在树下站了很久。
月梦瑶已经打算就在今天把话都说清楚,所以也不介意等得时间再长一些。
梁以南看着月梦瑶的眼睛,声音嘶哑而克制:“如果是误会,那我就把误会向你解释清楚;”
说到这他顿了顿,然后说:“如果不是误会,我也会让妈妈把拿走的东西,不分巨细,全部还给你。”
月梦瑶把手负在身后,她的双手绞在一起,闻却抬眼与他对视。
她说:“不是还给我,是还给我爸爸。”
梁以南抬手扶着身侧的树干,深呼吸了一次,他坚毅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疲倦的神色。
月梦瑶对他说:“那些,失窃的东西,是我爸爸一辈子要守住的东西。”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
所以她决不允许有人从月兴华的手里把这些东西夺走。
这件事对月兴华的打击那么大……
梁以南腮边的肌肉鼓动一下,终于问道:“你刚才说,你调查清楚了。是警察的结论吗?哪个警察,我去问他。”
月梦瑶说:“不是警察。最开始是……一个朋友我调查的。”
梁以南闻一顿。
他看着月梦瑶的目光陡然变得深邃。
“一个朋友……”他轻轻地咀嚼着这两个字眼,声音轻得连他自己都很难听到。
然后他说:“我会再去调查一次这件事。”
月梦瑶不置可否。
梁以南收回了撑着树干的手,他站得笔直,脊梁笔挺,是一个军人的站姿。
然后他对月梦瑶说:“我会把这件事调查得清清楚楚,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月梦瑶看着他认真地表情,知道他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听到月梦瑶短暂的回复,梁以南顿了顿,然后脚下一转,径直离开了。
月梦瑶站在原地。
她看着梁以南的背影消失在了十字路口的拐角,心中只觉得一片无力。
没过多久,在客厅里时间长没有再听到什么动静的王可可就走了出来。
她看见月梦瑶一个人站在树底下,开口说:“梦瑶,人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进来?”
月梦瑶收敛起脸上的表情,然后转过身说:“他刚刚走。”
王可可走过来挽住她的手臂:“现在话也说清了,事也挑明了,你该放下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