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御泽果然看见供桌前的三个蒲团后排起了长队，大家都在等着跪拜祭祀的天神。

见月梦瑶也要过去排队，白御泽快走两步走到她的身边，然后说：“我陪你一起去。”

他之前说过想要来件事一下民间传统文化，而且跪拜天神也不是什么坏事，月梦瑶于是点了点头，跟他一起走了过去。

正好这时大婶儿已经磕了头出来，看见月梦瑶还特意走了过来。

她的脸上还是挂着热情的笑容，说：“我准备去山上转一转，你呢?”

月梦瑶摇了摇头：“我就不了。”

大婶儿也不再勉强，只是说：“要是真的能在山上找到翡翠冰菇，就一定能够心想事成的。”

月梦瑶闻只是笑笑。

大婶儿提起‘翡翠冰菇’这个名字，也让她记起了以前的事。

大概老一辈的人都对这些传说坚信不疑，月兴华和张佳芝也不例外。每年来参加了祭祀典礼，他们一家三口就总会跑到山顶上去找这个传说中的蘑菇。

据说，这个翡翠冰菇，是只在腊八节的这一天才会出现在他们村子里的这座山上的，所以月梦瑶记得，小时候还有邻近十里八村的人过来找。但是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找到。

月兴华也每年都带着她找，但也每年都没有找到过。所以这个所谓的翡翠冰菇在月梦瑶的心里，也就只是一个传说，听听也就算了。

而站在她身旁的白御泽也听到了这个名字，有些好奇地挑眉问了一句：“翡翠冰菇?是山上的翡翠吗?”

村里难得有不知道翡翠冰菇的人，大婶儿很是详细地给他解释说：“不是翡翠，是一种蘑菇，这是咱们村里口口相传的名字。叫它翡翠冰菇，是因为它长得像翡翠，浑身都是晶莹剔透的，而到了腊八节的这天，因为晚上的露水都落在它身上会凝起一层冰。这是咱们村里不知道传了多少代的事情了，绝对是真非假!”

好像村里人提起这个蘑菇时候的样子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月梦瑶模糊记得，月兴华曾经跟她说这个蘑菇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神态和这样的句式。

不过也就是传说而已。

大婶儿见月梦瑶确实不会再和自己一起去山上了，只好和他们摆摆手告别，领着女儿跟着大部队走了。

他们聊了这么一会，前面的队伍也短了不少。

月梦瑶和白御泽在蒲团上跪拜完毕，然后转身走向了下山的路。

下山的时候，因为天黑了个透彻，所以两人走得很慢。

和上山时不一样，和他们一样参加完祭祀典礼就直接回家的人少之又少，大家都去山上找翡翠冰菇去了，所以山顶上一片手电灯的灯光晃来晃去，下山的路却漆黑一片。

今晚的月色依旧明朗，可山路毕竟不如平地。

一个不小心，月梦瑶抬脚的时候磕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险些一个踉跄往前摔去!

幸好白御泽时刻关注着她的动作，一看不对就立刻伸手抓住了月梦瑶的手腕，这才勉强把人扶稳。

在山路上如果没有站稳，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月梦瑶吓得手都有些发抖，抱着肚子半晌没出声。

白御泽陪着她站在原地稳了一会儿，才说：“我牵着你。”

月梦瑶微微喘着气，犹豫了一下，就把手放在了他伸出来的掌心里。

因为刚才的惊吓，月梦瑶的手心里已经有些冒汗。但白御泽的手掌宽厚，而且带着干燥的暖意，两人的手掌刚一贴和，月梦瑶就下意识往后一缩，然而白御泽往前跨了一步，又把还没缩尽的娇小柔荑抓了回来。

被这只手攥住，月梦瑶奇异地感到安心了许多。

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山风在此时猎猎作响，白御泽又抬起另一只手，替月梦瑶拢了拢有些散开的围巾。

他这样的动作像是把月梦瑶整个人都揽在了怀中。

仿佛在月光下，这对还算作单身的男女正拥抱着，在夜间的山路上互相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暖意。

白御泽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他说：“别怕。”

仅仅两个字，在这时却比千万语更让月梦瑶感到定心。

月梦瑶的额头已经碰到了白御泽的前襟，她无垂首，却看见了被月光笼罩的、一双紧握的手。

在寂静的夜里，山顶上传来的呼喝已经悄然远去，耳朵里响起的，似乎只剩下了她忽然加快的心跳声。

白御泽替她拢好围巾之后，就没了其他的动作。

刚刚月梦瑶险些跌倒的动作也让他心里后怕，所以路上一直小心翼翼地牵着月梦瑶的手，直到下了山，也没有松开。

走在宽阔却没有灯光的乡间路上，白御泽才后知后觉地为这样的宁静感到欣喜，也欣喜于月梦瑶直到现在也没有挣开自己。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但没有试图出声打破这样的美好。

皎洁的月光使两个人的影子在地面上拉得很长，两个人肩并着肩，影子却像是交融在了一起，带着无与伦比的亲密。

微风又轻轻扬起，吹过了路边在冬日里顽强生长的野草，然后又拂过两人的身上，渐渐飞远了。

…………

回到家里之后，月梦瑶才忽然松开了手，然后去了卫生间洗漱。

白御泽抬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月梦瑶的温度好像还残留在里面，让他止不住的想要微笑。直到卫生间里传来开门的动静，他才重新攥起手，走到了床边。

这半个月以来，自从上次月梦瑶让他到床上去休息，白御泽就已经不再需要打地铺了，他们现在一直都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的。

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他当先一步躺在床上，并且为了不让月梦瑶有抵触，所以一开始就躺在了床沿，几乎半个身子都在床外面。

但今天好像有些特殊。

因为月梦瑶掀开被子上了床之后，看了白御泽一眼，然后可能是不忍心他一直都保持着这样别扭的睡姿，于是为了让他能够休息地好一些，开口说：“你可以睡进来一点点。”

白御泽又惊又喜。

他慢慢地把身体往里挪了一些，幅度并不多，绝对是月梦瑶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可是不论这缩进的距离是长还是短，这都代表着他们两个人又靠近了一些。

月梦瑶看着他的动作，看到他整个人都能躺到床上之后，才闭上了眼睛。

看来今天晚上，他们都能好好的休息一夜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月梦瑶渐渐睡了过去。

…………

第二天早上，月梦瑶在生物钟的呼唤下醒了过来。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往身旁看了一眼。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白御泽却不见了。

月梦瑶眨了眨眼，然后伸手去摸了摸身旁的位置。

床铺已经冰凉了……

一大早醒来白御泽就不在，而且看样子已经走了很久了。月梦瑶拿起床头的闹钟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又看了一眼天色。

这么早，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里呢?

月梦瑶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昨天回来之后睡得早，现在这个点也应该起了。洗漱好之后她去了楼下，却也没有看见白御泽的影子，这让月梦瑶又皱了皱眉。

难道回去了?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从月梦瑶的心里掠过。毕竟如果是白御泽想要走的话，哪怕只是留一张字条，也不至于连说一声就悄无声息地偷偷离开。

可是既然不是离开了，那他又能去哪儿呢?

她在客厅里独自站了一会，一直也没有想到什么靠谱的答案，于是转身去了厨房倒了杯水喝。

喝水的时候她心想，说不定白御泽是半夜忽然接到了什么紧急信息，去处理自己的事务去了，大概因为走得急，所以也没有把她叫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虽然白御泽和她都是睡在一张床的，但是白御泽不论是晚上起夜，还是早起去做早餐，从来没有把她吵醒过。

等到处理完了事情，想必才会记起来跟自己告别……或是回来。

想到这，月梦瑶取了小米开始做早餐。

她还不清楚白御泽早上会不会中途折返，所以还是按照以往的饭量做了两个人的早餐。不过一直等到她自己一个人喝完了粥，刷过了碗，白御泽还是没有回来。

月梦瑶俯身摸了摸在她脚边不停打转的小狗，目光有些涣散。

大概习惯真的是一种可怕的东西，白御泽来的这些日子里，每天都会陪她一起吃饭。虽然饭桌上两个人基本上都是沉默的，但是有人在和没人在，也是有区别的。

被她轻抚着背的小狗舒服得趴在地上，尾巴摇得欢快，根本不了解自己的主人此刻的心情。

在沙发上又坐了一会，月梦瑶才起身去了院子里。

她昨天看见白御泽整理玫瑰香架的时候，就已经准备了一些常青藤备用，昨天白御泽随手在院子里取的常青藤还没有精心修剪，就这么放在架子上，长势也不好，过段时间还可能会乱糟糟的。

因为离春天还早，所以她准备先把架子上修整得好看一点。

本来她还想着如果白御泽在，可以让他去摆弄这些东西，省得她在给菜园子锄草的时候，他总是要过来捣乱。

现在搞得院子里的菜园子已经扩大了一倍，再被白御泽折腾折腾，恐怕自己的院子就没什么下脚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