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月梦瑶忽然感觉空气变得有些稀薄,这让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她狠狠咬住嘴唇蹲在地上,双手按在嘴上忍耐着。
可这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心里的恐惧在逐渐侵蚀着她的忍耐。
月梦瑶在这瞬间想到了宝宝,她想到现在宝宝肯定还在学校里等着晚上回来要吃的糖醋里脊,她却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这月梦瑶又扑向了门口,大喊着:“有人吗!有人能听到我的话吗!有人被困在电梯里!”她喊着喊着,再也抑制不住地哭出了声,“请问有人在吗!”
宝宝还那么小,根本不能失去妈妈,她也不能失去宝宝……
可大声的呼唤让月梦瑶的呼吸更加急促起来。
终于,她力竭地跪倒在了地上,嘴里喃喃地说:“有人吗……”
她艰难地呼吸着,爬到角落里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却在这样的黑暗里记起了白御泽……
月梦瑶闭上了眼,眼角的泪带着绝望滑落下来。
无名的困倦席卷了月梦瑶,她挣扎着想要醒来,可这样的困倦是她完全控制不住的,她的呼吸越发急促,也愈发微弱起来……
要死了吗?
月庭析纯真的笑脸和微笑着的白御泽一齐涌进了她的脑海,让她的眼泪流得反而欢快了。
她闭着眼睛,脑子一片昏沉。
然而忽然间,一股似有如无的药香飘然而至……
月梦瑶几乎陷入了昏迷,但源源不断涌进来的新鲜空气又让她得以顺畅的呼吸,鼻尖淡淡的药香味就更清晰了一些。
“御泽……”月梦瑶下意识能够想到的,就只有这个名字,她想要挣扎着挣开眼睛,眼前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御泽,你来了……”
有一只有力的手揽住了她的腰背,另一只手插入月梦瑶的腿弯,然后抱住她的人猛一用力,将人抱出了电梯。
有吵吵嚷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月梦瑶只能看见眼前这个看不真切的男人的影子,她抬手抓住这人的衣领,喃喃道:“御泽……”她迫切地想要说话,可是刚才的窒息感和稀薄的空气让她一度失声,现在能够说出来的,就只剩下这个名字了。
来人张了张嘴。
月梦瑶的视线落在他苍白的嘴唇上,这张嘴开开合合,她只能隐约听见几个词语。
“你……没事……怎么样……?”
月梦瑶眨了眨眼,她的呼吸声听起来都这样虚弱,连口中喃喃念出的名字都仿佛含在嘴里没有吐出来,来人只好放弃了跟她沟通,然后抱着她一路跑向了楼下。
这个宽厚的胸膛带着这样熟悉的温暖,月梦瑶在恍惚间已经贴在他的颈侧。
而来人的手则收紧了许多,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月梦瑶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想到刚才电梯门开了之后见到的场景,那苍白的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克制。
“老板,你把月小姐放下来吧,否则你的身体——”
“住口。”
沙哑的嗓音打断了华明的话,华泽勋转脸看向他,语气里带着足以令华明感到遍体生寒的冰冷:“无用的话,在我的面前就不需要说出口。”
华明舔了舔嘴唇,他低头道:“对不起,老板,是我逾越了。”
华泽勋没有再理会他,抱着月梦瑶继续一路往下,直下了三层自动扶梯,才终于到了超市的一楼。
直到这个时候,月梦瑶还是没能彻底清醒过来。
死亡的威胁才刚刚从她的身边离开,月梦瑶被华泽勋抱在怀里,却时不时还会觉得自己还身处在那间漆黑得彻彻底底的电梯里,那样纯粹的黑暗,让还在害怕着的月梦瑶控制不住地抬手揪住了华泽勋胸口前的布料,她眼角的泪痕又添了一道新的,嘴里还是喃喃地喊着:“御泽……”
华泽勋不知道她接下来的话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她现在心里想着的究竟是什么,这两个字反反复复一直在月梦瑶的嘴里出现,他却一直到了车里之后才终于听清了她说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她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御泽,御泽……”
华泽勋眼中的神色错杂难辨,坐在对面的私人医生没打算去打扰此时的他,只低头忙活自己的事。
过了一会,私人医生说:“华先生,这位小姐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是在封闭的空间里呆的时间有些长,有轻度缺氧的症状,不过幸好发现的及时,所以让她休息一会儿,很快就能清醒过来了。”
华泽勋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私人医生踌躇着说:“除此之外,月小姐现在呓语不断,应该也是受了一点惊吓,我建议还是先让她卧床休养,以安抚为主。”
华泽勋再‘嗯’一声,然后说:“还有吗?”
私人医生摇了摇头。
华泽勋微微颔首,又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门口:“你先下去吧。”
私人医生应声而退,一直在车门处候着的华明见他下来,伸手关上了车门。
不知道车厢这样的私密空间是否又让月梦瑶感觉到了什么,她瑟缩一下,抓住华泽勋衣服的手更紧了一些。
华泽勋垂眼看着她的脸,抬手握住了她的手,一大一小两只手掌交叠在一起,就像是两人现在的姿势,月梦瑶是被保护的那一方。接着,华泽勋在月梦瑶的耳边说:“不要怕,你已经得救了。”
这句话响在月梦瑶的耳畔,让她下意识放松下来。
一直紧绷着的害怕的神经陡然松懈,月梦瑶的眼睛睁开片刻,她抬起头,似乎很努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但疲倦的感觉上涌,压过了紧张的情绪之后,这双充斥着迷茫的眼睛又缓缓闭合起来。
华泽勋看着她恢复了平静的眉眼,伸手替她拂开了挡在脸前的凌乱的头发。
他把月梦瑶平放在车座上,然后取过车上备用的毛毯盖在她的身上。
月梦瑶的呼吸变得规律而又绵长,她已经睡了过去。
华泽勋又看了她一会儿,才从自己上衣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没有商标的药瓶,从里面倒出几粒药片,抬手送入口中,没有喝水就直接咽了下去。
他也直到现在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开了电梯门之后看到月梦瑶浑身无力地坐倒在电梯的角落里,连呼唤都听不见,胸前几乎已经没有了明显的起伏,他的脑海里空白一片。
如果再来晚一步,结果会是什么,任谁都不愿意再继续往下猜测。
所幸还算及时,及时地把月梦瑶从死亡线上又拉了回来。
华泽勋仰头靠在车座上,他咽下了药片之后缓了一会儿,才重新转合起瓶盖,把它再揣回了自己的口袋。
做完这一切,他才对司机说:“走吧。”
司机会意,慢慢发动了车子。
在平坦的公路上,华泽勋几乎感觉不到车子正在往前行驶,而躺在车座上的月梦瑶当然更加感觉不到。
他拿过之前遗落在车里的报纸翻阅起来,不过还没等他真正看进去,余光就看见月梦瑶的手指动了动。
华泽勋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月梦瑶的手指又动了动,然后是眉头,她深深地蹙起眉头,很快就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紧接着单手按着身下的真皮座椅坐了起来。
看到坐在对面的华泽勋,她先是一愣,之后才渐渐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刚才她在柜台前结了账往楼梯口走,但是看到电梯是无人使用的状态,于是就走进了电梯……
想起了走进电梯之后的事情,月梦瑶的呼吸急促起来,从睡梦中醒来的迷蒙很快消失得干干净净。
忽然灭掉的灯光,完全没有反应的急救铃,还有突然间的下坠,这些情景几乎在一瞬间全部涌进了月梦瑶的脑海。
那样漆黑的环境里,空气仿佛被一点一滴抽空的感觉,月梦瑶只要一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呼吸不畅。
她坐起来,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开口问:“华先生,是你救了我?”
华泽勋这才放下了报纸,闻言说:“你感觉怎么样?”
月梦瑶一脸复杂。
刚才她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有一个人救了她出去,这个她还是知道的,但是她在隐隐约约间把这个人当成了白御泽,可是现在才发现,原来对方不是白御泽,而是被她怀疑是白御泽的华泽勋。
不过不管救了她的人是谁,对她来说都是应该铭记于心的救命之恩,想到这月梦瑶回了一句:“我已经好多了,谢谢你。”
单纯的道谢好像又有点太敷衍,月梦瑶正想再说些什么,华泽勋就接着说:“容我问一句,你是得罪过什么人吗?”
他这句话里的意思显而易见,但还是让月梦瑶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在华泽勋问出这句话之前,一直都是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太倒霉,不小心遇到了电梯事故,可是听华泽勋的意思,这好像又不是那么简单。
问她是得罪了什么人,难道是……这件事从根本上就不单纯,而是有人蓄意想要谋杀她吗……
月梦瑶眼神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