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从一开始的平平淡淡，到后来气势陡然拔高，听的江南月差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江南丰见状伸手要扶，却被宣太后一句话喝住：“不准扶！你也给我跪下！”

江南丰没办法，也只好直挺挺的跪下去，而一边的暮明辉见状，也在一边跪下了。

“林见深的事情，她养了也就养了，瞧着好看日日招过来说说话就好，即便传到旁人耳朵里，大不了就是几句碎语，算不得数！可你呢，你逼着人家侍寝，人家不同意，你就用五石散禁锢他！你真当自己自己如今是个人物了！”

“姑母！南月知错了！”江南月急忙求饶，“可是南月是真心喜欢他，南月这一辈子都是在为了江家，事事以江家为先，就只有这个人，能让南月有心安的感觉啊！”

“你还敢说！”太后这一下是真的怒了，一把抓起茶盏就朝着江南月扔过去，摔在地上的碎片四处飞溅，有一片划到了江南月的脸。

“得不到的东西，就毁掉！这个道理哀家教过你多少次！这个男人既然不能为你所用，不能如你所愿，你就应该杀了他，而不是用什么五石散将人弄的人不人鬼不鬼，回头还被人瞧见了抓了把柄！”

江南月低着头，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地砖上，她却不敢去擦一下。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这个姑母心狠手辣，当初就是用了手段才坐上太后这个位置，但是她却学不会她的绝情，说放弃就放弃，就像当初对解语，五福之女，天命之女，说舍弃就舍弃，甚至亲自赐下毒酒派了人，就为了一个体面的结果。

宣太后的怒气却还在继续。

“哀家在离宫那么久，你们一个个就和失了主心骨一般，行事荒唐，做事毫无章法！明辉，你当初被流放离京，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回来的？哀家怎么不知道？你当陛下没说话，他就是真的不追究了？”

暮明辉默默的低下头。

“南丰，哀家走之前和你说过，江家如今要低调低调，你倒是真的低调了，低调到被人欺负到家门口都不吱声了？玲珑赌坊被暮成雪端了，日日要出九成的银子上缴，你竟然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江南丰忍不住说道：“姑母，这件事里有……”

“哀家不管这件事里面到底有多复杂，哀家只看如今的江家后继无人，若是哪一天哀家倒了，你们一个个得靠谁？靠平王？”

跪着的三人心里一惊，这下可以确定，平王一定不是太后的选择了。

“哀家告诉你们，江心莲那个小贱人没有多少活路了，平王大势已去，江家若是还跟着平王一条路走到黑，就等着死吧！”

宣太后完全没有压低声音的想法，他回来了，偌大后宫她有的是人，有的是才，那些个不该在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处的人，有的是人收拾他们！

“姑母您息怒啊！”江南丰瑟瑟发抖，他从未见对方发过如此大的脾气，如此的不管不顾。

“息怒？”宣太后冷笑起身，一脚踹在江南丰的身上：“回去以后立马动用你能找到的任何关系，一定要将玲珑赌坊的事情闹大，这笔钱江家不能白白损失，一定要御昭冕和暮成雪给个说法。”

江南丰急忙应是，宣太后又走到暮明辉的面前，一脚踹过去，直接将暮明辉踹到在地上。

“你！回去以后交出暮家的掌家权，先给我去祠堂跪上三日，三日以后自请除族，从此和暮家毫不相关！”

暮明辉猛然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太后：“姑祖母！”

“你不愿意？你还以为你可以熬死或者弄死暮兆丰然后坐上魏武侯的位置？你做梦！暮成雪已经派人去请姚氏，宫里也已经私下派了人去西北暮家找旁系可以过继的孩子，你还在这做你的春秋大梦呢！”

暮明辉眼里都是不可置信：“不会的，姑祖母，这不可能，明辉一直让人盯着呢，怎么可能……”

宣太后冷笑：“你真当哀家在离宫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江家因为哀家的事情，这些年一直在风口浪尖走着却没出事，就觉得所有人都是傻子了？”

暮明辉一头冷汗。

“明辉，你收敛起你的小心思，若不然，江家也容不下你。你和你母亲的那点谋算哀家清楚的很，你若是不害怕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你大可以不按照哀家说的去做，且看到时候你会被暮成雪如何弄死！”

暮明辉再镇定这时候也乱了心神，低下头一言不发，整个人颤栗不已。

宣太后瞧在眼里心里已经有数，心下做了打算便不再犹豫，几步走到江南月的面前。

她和江南月的情分不同，自然不会直接用脚踹她，所以她捏起对方的下巴，任凭自己的指甲在江南月的脸上划出一道痕迹。

刚才那块碎瓷片伤在了眉下，只差一点点就会伤到眼睛，但是宣太后却恨不得江南月就此瞎了，这样的话也许就不会给江家带来灾祸！

她这样想着，另一只手就举起来，直接朝着江南月的眼睛而去。

江南月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指甲离自己的眼睛只剩下半寸的距离。

“姑母！”她喊了一声，宣太后却没有松手，她心狠了一辈子，不管是谁，若是阻碍了她的前进，她都可以亲手除掉！

“母亲！”江南月又喊了一声，“母亲，我是南月啊！”

江南丰死死的低下头，假装自己没有听见这句话，而被骂的抬不起头来的暮明辉，听见这句话的时候，那脸上的震惊不比刚才少半分。

江南月的眼泪落下来：“母亲，当初您为了江家的未来抛弃我进了宫，如今您又要为了江家的未来杀了你唯一的女儿吗？”

太后的手微微一颤，身上气势卸去，不过也就是片刻，那些刚卸去的气势再次回拢，眼底虽然已经没有杀意，不过厌恶之情再明显不过。

她那差一点就刺进江南月眼睛的手拿开了一些，高高抬起，一个巴掌打在对方的脸上。

长长的指甲在她的脸上拉出了长长的血丝，虽然不同刚才那碎片带来的口子深，但是如此长的三条，却更加的触目惊心。

江南月死命的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眼泪就依然在流。

“你，回去以后的想办法和暮成雪求和，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将林见深的事情压下来，然后能不能从暮兆丰那边求得切结书，就看你自己了。”

切结书！

“母亲，女儿……女儿……”

“不要叫我母亲！当初我就和你说的很清楚，我是你的姑母，你若是记不住，可以翻翻族谱！你姓江，我也姓江，你不是我的女儿！”

江南月泣不成声，那边暮明辉楞在原地，连震惊都忘了。

所以如今高高在上的宣太后，在入宫之前也曾和人私通甚至生下一个女儿？而这个女儿就是他的母亲？所以这就是他母亲当初为什么和人私通，在江家却没有人指责的原因？

暮明辉冷笑，这算什么，江家的传统吗？

江南月到底是宣太后唯一的女儿，既然已经存了不杀她的心，那她就一定会想办法将这个女儿好好保护起来。

“你听哀家的，尽量去做，只要做好了，你就能从暮家全身而退，不要去管暮兆丰到底怎么想的，他马上就自身难保，你一定要在暮成雪动手之前离开暮家，若不然暮兆丰一定会拖着你一起死，拖着江家一起死！若是到那个时候，你别怪哀家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