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和北翟一南一北，中间隔着北周，想要来往很不方便。

当然也不是不可能，比如说郁锦言就前往南疆多次，甚至还能够让人将幼年时期的璇忘玑送进南疆的宫中。

可在军中派人？那却是不一样的。

北翟女尊男卑，男人在北翟的地位不高，升迁什么的也比旁人难一些，若是南疆要往北翟派人，也应该派女子才对。

这是其一，其二，南疆查的那么严格，钱昭敏在王都的探子几乎可以用恐怖来形容，南疆又怎么做到在稽异卫的眼皮子底下假造身份，安插了人，这就算了，还做到了将军？

这事情显然不合理。

小免盯着姜济寰被捏坏的下巴瞧了瞧，忽然拉了一把陈红叶的手，小声的说道：“娘，你看这里。”

陈红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下颚的一块骨头，被捏碎了以后，姜济寰的下巴就合不上，口水一直流，侧面瞧着整张脸的都变形了。

变形的脸上，某一处不同寻常的平滑，就特别让人注意。

“人皮面具？”情杀伸手一摸，只觉得那个位置的手感特别好，却也是仅此而已。

陈红叶的心慢慢的下沉，她长叹一声说道：“不是人皮面具，就是人皮。”

人皮面具这东西有好有坏，差一点的压根就和人皮没关系，好一点的也许是取自旁人的皮肤，再自己做出想要的样子，但是顶级的人皮面具，却是直接从对方脸上取皮的。

这是北翟秘术的一种，事实上北翟的献祭和皮有关，所以才会出现活人皮之类的事情，既然整张人皮都能剥，只剥脸上的皮也就不奇怪了。

“这人不是南疆的探子吗？怎么用的是北翟的法子做人皮面具，难道这是有人特意泄露的法子？”

即便泄露了也不可能啊，有谁会那么做呢？

陈红叶没说话，直接给姜济寰一刀，将他的头颅直接割下来。

血喷涌而出，情杀拉着小免躲的飞快，很少有表情的脸这时候也浮现错愕。

情杀听了暮成雪的命令来找陈红叶和小免，找到人以后才准备走，就听见了那惊天的火炮声。

他们心下就是一惊，再看看这整个大军离白虎城的位置，哪里还有不清楚的？

所以他们突袭主帅将领，姜济寰即便是个能打能战的将军，遇见情杀这种以各种手段取舍的人依旧不敌，更何况还有陈红叶。

于是他们占了主帅大营，而北翟军因为没有主帅发令，谁都不能擅自出兵，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虎城北门大开却不得入。

“你现在将人杀了，那这大军怎么办？你能控制的住吗？”

陈红叶将桌上一个用来装战报的盒子倒空，捡起地上姜济寰的头扔进去，盒子一盖，说道：“要他们听话做什么？杀了不就完了？”

情杀的嘴角抽了抽，问道：“你在逗我吧！”

“我有吗？”陈红叶将盒子打包好递给情杀，说道：“你去追暮成雪，一定要将这个头颅送到，我带着人杀出去，能杀一个算一个，主要灭了那些个副将，剩下的将士就是一盘散沙！”

情杀一把拉住她的手：“你一个人？”

陈红叶指了指侍卫：“还有他们，都是通天阁的好手，难道不够吗？”

“不行，我不能让你去冒险，我答应过她的！”

“那你尽管不送，不过这头颅意味着什么你清楚的很，暮成雪现在没有和郁景言谈判的砝码，这算一个，所以，你送不送？”

当初在京城，在荣家灭门惨案上，暮成雪已经展示了自己能够对付南疆巫术的本事，只要暮成雪说愿意帮郁锦言找出算计北翟的南疆人，两个人的合作就会的朝着成功更进一步。

情杀捏紧了盒子，陈红叶说的没错，而且他也却确实放心不下暮成雪。

陈红叶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要去就早些去，成雪中了如梦，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再拖下去，都不用等对方动手，暮成雪会先自杀的。”

情杀眼神一变，做下了决定。

既然都是做好了死的准备，那为什么，死的那个人是暮成雪？

而此时的暮成雪正靠近郁锦言的大营，越是靠近一分，她的头疼就越发加注一分。

这个如梦，一开始不过是用各种画面袭击，只要不闭上眼睛，听见那恐怖的声音，就可以抵御住攻击。

可现在，暮成雪发现一切变了，若说原本她不过是眼前一片回忆的场景，她能够分的出真实和虚幻的话，如今她却是分不出了。

“我……我好像能看见了。”暮成雪说道，声音不但没有半分欢喜，反而更加冷若冰霜。

她抬起手，上下慢慢旋转着，打量着，发出冷笑声。

现实里的她，虽然神情憔悴，可衣衫还是完整的，手上也是干净的，可在她的眼睛里，她浑身上下不着寸缕，唯一遮挡的东西，就是几乎将全身覆盖的血迹。

折羡担忧的望着暮成雪，想要帮忙却又找不到下手的方向。

“你……你看见了？”

“看见了。”暮成雪冷笑，只不过看见的都是幻境啊，如今的她，瞧见的东西如此真实却又如此惨烈，就比如站在对面的折羡，明明不过是沾了点风沙，她瞧见的，却是血肉模糊的一个人，被人扒了皮，挖了眼睛，眼神空洞的往外冒着红色的血，能够吓的她无法呼吸。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闭上眼睛，周围没有之前那样惨烈的叫声，她的听觉却越发敏锐了，不但能够听到沙子被风吹过的声音，甚至似乎能够听见老远营帐里，郁锦言和人的说话声。

“山儿，你骑着马先回去。”她说道，既然她现在瞧见了，那山儿就没有跟着的必要，而且她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如让山儿先回去，好歹将她已经目能视物的消息传出去。

山儿看了一眼折羡，折羡想了想，点了一下头，他瞧得出暮成雪不对，却没有猜出是这样的情况，可既然暮成雪不说，想来情况应该不是很严重吧。

“山儿你先回去，就说我们已经进了军营，和郁景言搭上话，让他们放心。”

山儿一点头，匆匆离去。

暮成雪望着山儿翻身上马，她的眼前，黄沙是血红色的，空气中弥漫着血红色的白雾，似乎她每一口呼吸，吸进去都是沾了血的液体。

如梦啊，果然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