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帝想起前几日的杀戮就闭了闭眼睛，杀人没什么，他每日杀的也不少，可……

杀戮和杀是不一样的，杀戮是屠杀，杀，则是死。

“这件事若是真的要做，总是有办法做成的。”王帝说道，“你也不必如今就说不可能，天情，有些时候朕是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在为南疆，又或者是在害南疆。”

这句话很重，也是王帝第一次那么直接的提出质疑，可问天情似乎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是淡淡的笑了一下。

“王帝，”他说，他对这一位的称呼向来都那么直接，“不管是害南疆还是为南疆，我问天情如今都是南疆的大国师。”

这话很冲，相当于在挑战王帝的权威，可没等王帝发怒，问天情又说道：“在位一日，我就会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不管是处理朝政还是帮助陛下对付怀素，这在当初你我约定中就已经定下了。”

他正视王帝，他说：“但是，王帝别忘了，如今你我是在一条线上的，那么我的敌人，也就是王帝你的敌人，怀素为了弄死我，什么都做的出来，包括弄死王帝你。”

他笑，丝毫不给王帝反应时间，他最后说：“所以你还觉得，我是在害南疆吗？”

王帝愣怔在那里，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这就是为什么他总是不放心问天情的原因，他不傻，当问天情慢慢的接手朝政，当问天情慢慢的势力越来越大，逾越的地方越来越多以后，他发现问天情甚至在变成第二个怀素。

若说怀素是想要插手朝政，为了得到自己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那问天情就是不但要权利还要天下，甚至还试图操控他这个做皇帝的。

屠龙少年终究有一天变成了龙，他也是在最近这一次又一次的事情里才明白这个事情，可他还能怎么办呢？

问天情从王帝的眼神里看到了惧怕和躲闪，还有一闪而过的愤怒和杀意，他笑，这都十年了，这一位王帝终究还是聪明了一回。

这时候门外有掌事匆匆进来禀告，说是王后来了。

这里是问天情在皇宫里的宫殿，平时不要说是王后，即便是怀素都不能轻易过来。

上一个轻易来寝宫的张青瑶已经死了，不但死了还被屠了全家，这会儿尸骨已经被堆在了城外的乱葬岗，也许运气好的已经在野狗的肚子里。

“她来做什么？让她回去！”王帝皱眉，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

掌事犹豫着扫了一眼问天情，问天情没有发话他就不能走，他是问天情的人。

王帝觉察到这一点，眼底的愤怒加深，可他没有乱来，选择继续等待。

“那就……请进来吧。”问天情含笑说道，“王帝，王后是你的妻子，是南疆最尊贵的女人，即便是凤女也比不过她，因为她是你的原配。”

换言之，他问天情愿意给这一位与王帝共分天下的女人面子，是因为她是王帝的第一个女人。

王帝冷不住打了个激灵，他从刚才的话里还听出来一层意思，那就是王后是他问天情的人。

王后是他的原配，是这南疆最尊贵的女子，与他共分南疆，而如今问天情掌握着南疆，也就相当于是和这个女人共享这个天下？

所以……他在哪里？他堂堂南疆的王帝，他的位置在哪里？

王帝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震惊到无以复加，虽然他从来和王后的情分不深，可到底是曾经共患难的女人。

可这个曾经和她共患难的女人，已经倒戈向另外一个男人？

王后慢慢的走进来，笑着先对王帝施礼，随后目光扫过问天情，那是怎么样的一个眼神，状若无意，可又带着一种复杂到无法一眼看透的情绪，那种情绪里似乎有惧怕，也有担心，还有一点点叫做犹豫的东西。

王帝猛然攥紧拳头，惧怕担心和犹豫？当着他的面，他的王后就已经对问天情表现出如此的情绪，那他不在的时候呢？

他不在的时候呢？

他不在的时候，两个人是不是有过接触呢？

“王后！”他喊道，有些压不住心中的愤怒，“你今日来这里做什么？”

王后慢慢的收回视线，对上王帝的眼神，那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慌张和心虚，还带一点点痛苦和绝望，这四种情绪没有一种该出现在妻子对待丈夫的身上！

该死！王帝在心里骂道，愤怒的瞪着王后。

王后的眼里满是不知所措，求救的看问天情。

这一个求救的眼神让王帝更是怒火中烧，他这会儿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这个女人！

他就要去抽腰间的长剑的时候，似乎听见有人喊了他一句：“王帝。”

他猛然一个晃神，已经聚集起来的情绪一泄而空，他的脑子有瞬间的空白，再看自己的手，发现已经握在了刀柄之上。

“王帝，你中巫术了。”问天情淡淡的说道，“实在太不小心了。”

王帝心里嗡的一声，下意识的就说道：“不可能！”

问天情笑，对着王后抬了抬头，说：“王帝不信的话如今再去看看王后，可还是之前的那样？”

王后依旧是一脸的无措，不过因着刚才的一幕，她的脸上更多一些慌张，依旧有绝望，还有很深的痛苦。

和刚才能够瞧出来的情绪差不了多少，可这会儿王帝却只觉得愧疚，没有半分的愤怒。

他的心里慢慢发紧，所以刚才他真的中了巫术？下手的人是谁？

问天情慢慢的倒了一杯茶，手掌在茶盏上覆了一覆，再抬手的时候，那刚刚还是碧绿色的茶水已经变成一片黑红。

王帝后知后觉的注意到自己的手心，自己的手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一片血肉模糊，中间是一个大洞，洞口的血肉明显被虫啃咬，伤的不轻。

“陛下！”王后喊道，几步冲过来，一把抓住王帝的手。

问天情慢慢端起那杯黑红色的水，直接倒在了王帝的手上。

“嘶！”

王帝的手掌心里，赫然爬出来一只褐色的虫子，正要逃窜之际，被问天情一根银针钉死在地上。

“所以王帝，你还怀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