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嘴上说着无论暮成雪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在意，但是打心眼里，折羡还是喜欢自己初见时候的暮成雪。

那时候的暮成雪小小的一只，奶凶奶凶的，尤其杀起人来的时候，那架势恨不得要吃人。

可那样的暮成雪让折羡觉得痛快极了，不爽快杀了就是，不听话杀了就是，虽然说杀人不能解决全部问题，但若能解决一部分也不错啊！

可现在呢？进南疆到现在，表面看着暮成雪不管是以秦瑶的身份还是镇国公主的身份都没有受过气，也因着她护国公府死了满门，但……暮成雪一直都身不由己。

这种身不由己和在西北的时候不一样，在西北的时候只要豁的出去有的是破局的办法，可在南疆，过的每一天都让折羡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尤其是在面对一个十八岁的暮成雪的时候，那个奶凶的娃娃一夜长大带来了不适感，更是让折羡每次都恨得牙痒痒。

暮成雪瞧着捏紧拳头要揍人样子的折羡忍不住笑了，她说：“你要是打我一顿能消气，你就打我一顿好了。”

说着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愿意被打，她还伸出了手掌。

折羡还真“啪”的一下拍在那手掌之上。

“你以前还小没及笄，我们对付的也是郁锦言和钱昭敏那一流的货色，我压根就不用担心你把自己卖出去，就是当时去包无名那边潜伏做卧底，人家都嫌弃你小差点不收你！”

他没好气的说道：“要说当时担心，我是觉得你太小，现在好了，不用担心你太小了，我得担心你把自己卖出去！”

还卖成功了，一卖就是个太后。

暮成雪顿时笑了，她说：“那我即便没有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该卖的时候还是会卖的。”

她往上抬了抬手，折羡极不情愿的低下头，看了一眼红肿的手有些心疼，才想仔细看一眼，暮成雪却又将手抽了回去。

“太后和王后其实都一样的，重点在于公孙翎，又不在于我。”暮成雪说的苦口婆心。

“如今上面这位王帝太弱，上次进宫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御昭冕不过就是杀了几个人，那一位直接尿了裤子。”

折羡轻蔑的笑了一声。

“所以问天情要挑拨王帝对我下手，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个王帝，那就让公孙翎上，他与我有仇，不共戴天，他的心也够狠，毕竟多年来受尽屈辱。最重要的一点，他是公孙翎。”

南疆是注定要亡的，暮成雪已经看出来了，问天情压根不在意南疆的局势，更不要说在意南疆的百姓。

所以公孙翎这个注定无后的王帝上位，更能够加剧南疆的动乱局势，到时候都不需要南疆和北周打起来，内部就已经乱了。

折羡想了想问道：“问天情的目的还是让你学天医之术？”

暮成雪点点头：“我是药王谷这一辈里天赋最高的，我若学成了天医之术，一旦叛谷而出，药王谷就真的完了。”

“可你也可以不背叛药王谷啊？”

“我一定会的，天医之术学成以后，不仅仅是没了爱人能力，任何正常的的情感都会没有，折羡，到时候你对我来说，不过是个可以利用的人而已。”

折羡一愣，“你是说？”

暮成雪点点头：“你可以理解为到时候我会是唯吾独尊的一个人，这样的人是没有心的，全天下只在乎自己，对于旁人的生死压根就不在意。”

一旦到了那一步，毁灭一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人和动物的不同，在于人有七情六欲，人会因着感情与这个世界以及世界上的人产生感情，因着感情才会有互动，这是人存在的前提。

没有感情的人是活不了的，即便是恨，也是感情的一种，所以严格说起来，问天情和问清风如今都不算练成了天医之术，因为他们还没有放下爱恨。

“你想一下，若一个人他可以长生不老，与万物同岁，他又不在意周遭事务，只冷眼看草长莺飞，世界一切美好在他看来都毫无存在的必要，他会怎么样？”

“他会毁掉万物。”折羡声音有些发紧。

“对，那时候，何止药王谷，一切全部都完了。”暮成雪笑了笑，“可我那师兄不懂，师叔也不懂。不，也不能那么说，也许我师兄是懂的，毕竟他还在意着凤倾城，可没用的。”

折羡艰难的说道：“他其实心里是知道，死而复生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对。毕竟若人可以死而复生，那当初那个陪伴在问清风身边的，与他一起对抗四国的女子，去哪了呢？”

只能是死了。

而且问清风无法复活她。

折羡慢慢的吁出一口气，望着暮成雪的眼神里越发的忧心忡忡。

“你说说，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你？我不管，你进宫我要跟着去。明面上跟着去。”

暮成雪忍不住笑了：“到时候我可是太后，跟在我身边的只能是太监，你想做太监吗？”

折羡顿时脸色涨红，手往袖子一掏拿出匕首，暮成雪赶紧将人拦下来。

“我和你开玩笑的，你和我去就是，不需要做那么大牺牲。”

就在这时，屋内的光线忽然暗了半分，暮成雪和折羡抬头望向门口，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身材高大却又削瘦，因为下雨身上穿着蓑衣，雨水顺着边缘一连串的往下滴。

天色太暗，暮成雪眯了眯眼睛才看清楚来人是谁，可她觉得一定是自己眼花了，这怎么可能呢？

折羡有些失望，却又带着欣慰，他慢慢的站起来往边上走，一扭头瞧见了同样站在角落里的情杀。

情杀显然也才来没有多久，他站的位置上还没有水渍，折羡对着他打了个手势，两个人匆匆下去了。

屋内，暮成雪压根没有注意到折羡已经离开了，她的视线一直的在那个人的身上，她呐呐的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那人一个箭步冲进来，一把将的心爱的人抱在怀里，他说：“我放不下你，我还是放不下你！”

御昭冕的声音发紧，“去他的北周，我陪你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