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成雪上次见璇忘玑还是因为凤藻宫选秀，那次以后，璇忘玑就几乎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

她也没有在意，左右璇忘玑没有缠着御昭冕，而且那时候她刚替她治好脸很虚弱，那样情况下的璇忘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你的脸怎么样了？”她说着上前几步就要替璇忘玑看脸。

璇忘玑后退一步，抬手打掉了暮成雪伸过来的手。

“我没事，他怎么样？”

暮成雪回了回神，才反应过来璇忘玑说的是大国师。

“你和他一起去的沧兰？”

“是。”

璇忘玑也没有打算隐瞒，“我必须去问清楚，他到底会不会替我换脸。”

暮成雪笑了笑：“然后呢？他怎么说的？”

璇忘玑迅速看了她一眼说道：“你猜不到？”

若是问清风给了肯定的回答，璇忘玑如今就不会站在这里，她会与问清风一起对问天情下杀手，甚至如今也以刺杀暮成雪作为人生第一目标。

暮成雪轻笑着摇了一下头，说道：“有些事情其实还不如不问，毕竟不问还有可能幻想着有不同的答案呢。”

璇忘玑捏了一下拳头，若她没有去沧兰问这一次，她的脸如今已经恢复了，虽然不是自己熟悉的脸，也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一张，可好歹她不用再透过冰冷的面具以遮挡容颜。

这时候，屋内传来动静，问天情的声音传出来：“暮成雪。”

暮成雪转身进门，璇忘玑也快走几步在后面跟着进去了。

问天情坐在床榻上，自己给自己去针，隔着屏风，众人能够明显瞧出他取针的动作很慢，由此可见他这次受了多重的伤。

暮成雪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这套针法不算太高深，问天情也是会的，他为什么不给自己疗伤？

“暮成雪，你替璇忘玑看看脸。”问天情低低的说道，手上的动作迟缓。

暮成雪诧异的去看璇忘玑，璇忘玑转身就想走，迎面瞧见站在门口的御昭冕。

她不可能对御昭冕出手，更不可能拒绝御昭冕的任何要求，于是暮成雪几步走到璇忘玑的面前，抬手拿下了她银质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斑驳的陌生脸庞，上面布满了伤口，伤口深可见骨，血肉往外翻着。

这次和上次直接被剥了脸皮不一样，这次她的脸毁的更彻底。

暮成雪愣了一下，随后脸就沉了下来，上次直接剥了脸皮，她可以想办法从才死之人脸上取下脸皮给她替换上，可如今她的脸皮还在却都是伤口，这怎么办？

璇忘玑一把夺过面具，转身站到了一边的窗户旁。

“你不用说，我知道，要么再剥一次脸皮，要么脸上留疤。”

伤口太深了，即便再好的伤药最后还是会留下疤痕的，可璇忘玑是女子，是一个如此清高爱美的女子，让她接受自己只拥有一张平凡的脸已经不容易，更何况这张脸上面还有斑驳可怖的伤痕。

暮成雪没说话，屏风后的问天情这时候已经穿好衣服走出来。

“我帮不了她，我瞧不清楚她的脸，取不了她的脸皮。”

没等暮成雪回答，璇忘玑已经抢先一步说道：“不必，脸上留疤就留疤，我无所谓。”

可她的脸上疤痕不是一道而是遍布了整张脸。

“无妨。”璇忘玑说道，“还是说说辽东的事情吧。”

辽东。

暮成雪沉默，辽东啊。

“辽东既然派人杀了那个冒牌货，那就说明打算有所动作了，暮成雪，你如今的徐徐图之走海路前往迂回打辽东的想法已经破产，你打算怎么办？”

暮成雪被璇忘玑这一长串的话说的回了神，她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辽东既然已经做好准备，这些年也一直用狸猫换太子这样的法子来混淆视听，那就说明真正的御风泽压根就不在乎襄王的身份。

暮成雪去看御昭冕：“你之前说御风泽的母妃是谁来着？”

“哲妃。”御昭冕说道，眉头皱了一下，没有继续往下说。

暮成雪刚想要说什么，瞧见这个动作住了嘴，转头对安才说：“去取药箱来。”

安才去看问天情，问天情点了点头，安才赶紧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提了一个药箱，打开里面是各种应有尽有的药材。

暮成雪捡出几位药材放在手心一捏，药材碎成粉末，她又将粉末倒进茶杯里，冲上水混了混，再用帕子滤一遍，药酒就做好了。

她用药酒给璇忘玑的脸做了清理，璇忘玑原本是想要抗拒的，只是有御昭冕在，哪里还有她抗拒的份？

“好了，以后每日用这药酒擦脸，先防止它溃烂。”

问清风下手非常狠，不但再次划伤了璇忘玑的脸，伤口还带了毒，这种毒保证璇忘玑的脸不容易愈合不说，即便愈合了伤口的可怖程度也比一般情况下厉害的多。

暮成雪又写了一张方子递给璇忘玑，让她按照方子每日煎药吃。

“你可以选择不治，不过我不负责后果。”说着暮成雪看了一眼御昭冕。

御昭冕神色平静的望着璇忘玑，望的璇忘玑不得不别过脸，不让他看见。

对于一个以情为生的女子的来说，所爱之人的任何反应，都是逼她就范的最好武器。

暮成雪和御昭冕没有多留匆匆离开，璇忘玑则留在了岳来楼，她这会儿不愿意回王宫，她不想自己这丑陋的脸落在御昭冕的眼里。

“你还真是，”问天情摇了一下头，轻轻咳嗽了几声，“既然如此，当初你又何必要和我去？你不去，也许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会帮你也不一定。”

璇忘玑扫了他一眼：“不可能的。”她苦笑，“他从来不说谎，他说不会就一定不会。”

“他若真的不说谎，那当初他就不应该答应你会替你换脸换魂。”

璇忘玑忽然轻笑了一下，说道：“不一样的，那是我算计了他在先，若不然他一定不会答应的。”

算计，问天情将这个词在嘴里玩味了一番，“有些算计，是你情我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