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从山脸色白了白，他不是这个意思，虽然他心里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想法和现实是有差距的。

五十年时间变数太多了，五十年以后他都死了，怎么可能真的等五十年？

他只是想要如今能够脱身，离开这个鬼地方，与元朝汇合，若是可以的话，拿下辽东作为立足的基础，然后坐山观虎斗，再看有没有可以出击的时候。

其实这一次突然发兵是有些仓促，毕竟北翟这个外患刚刚解除，南疆和北周还未打起来，这不是最好的时候，但是他不能等了。

择日不如撞日，他当时就是那么想的，再拖下去他的身份会瞒不住的，而且暮成雪和御昭冕明显也已经对辽东虎视眈眈，与其坐着等死，不如奋力一搏。

可，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蚍蜉撼大树的结果，也就一个回合，他就在暮成雪的面前败下阵来了。

方从山平定了思绪，再看暮成雪的时候，对方已经在他的对面坐下来。

“你想要辽东？”

“是。”他说道。

暮成雪再笑：“但是我不想给。”

“辽东这些年来都是我的，即便是那狗皇帝也一直都没有能够插手辽东，你凭什么不想给？”

“就凭我是暮成雪，镇国公主，未来的北周皇后，这天下的尊主之妻，凤命之女，这样的身份够不够？”

“你……这些身份都是你给自己加的！”更不要说后面那几个身份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凤命之女，暮解语当初还是凤命之女呢，最后是什么下场？

“是我给自己加的，可谁敢说我不是呢？你敢吗？”

方从山还真不敢，眼前这位制服他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

“既然你不敢，那我说辽东我不给你，你又哪里来的胆子反驳我呢？”

这两者不一样！

方从山怒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弄死我吗？我可是……”

暮成雪打断他的话：“方成辉是你堂兄吧？”

方从山忽然闭嘴不说话。

“他是大越人，你也是大越人，你其实是想说，我会把你们大越人怎么办吧？总不能全部都弄死？”

暮成雪笑：“全部送去流亡海外吧。”她说道，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很好，点了点头，“就这么做，流亡海外，看看你们能怎么办。”

“你不能那么对我！”方从山着急了，流亡海外？那他还怎么恢复大越的荣光？而且到时候他算什么？谁还会听他的话？

“我当然可以那么对你。你之所以一直都不敢承认你是大越人，不过是因为你的身份放在大越人里什么都不是，而在辽东，你却是沙尔合的外孙，是这辽东的主子。”

暮成雪慢慢的说道：“只可惜这里面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辽东你守不住，沙尔合也不是北周人。”

沙尔合自己就是个外族人，他的后代又凭什么占有北周？你要是能打能守，那咱都不说什么，你就吆喝着自己的身份，你那身份算个屁！

“辽东百姓愚昧，天下的百姓却不愚昧，北周皇族更不愚昧，不管是谁最后坐上了那个帝位，都不可能将辽东让给你，别说是五十年，即便是五个月都不可能。你别做梦了。”

方从山被说的一头的冷汗，慢慢的顺着额头流下来，落在桌子上，形成一滩的水渍。

暮成雪看了他一眼，花九小姐还算手下留情，一顿鞭子都是朝着身上抽的，脸上半分的痕迹都没有，若不然这脸给抽坏了就不好看了。

她站起来说道：“我人之所以来这里，不是来和你谈判的，也不是来与你合作的，我只不过是与旁人做了交易来带你走，当然你可以选择自己走，又或者我打死了再带走。”

方从山慢慢的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

“你想带我去哪里？是不是方从山让你来带我的？”

暮成雪没有直接回答，只说道：“明日一早我若没有在院子里瞧见你，那你就先想好了怎么死才舒服。”

说着她不再多言，也不多看对方一眼，转身离开。

夜色安静，花为媒深情的望着方从山，悄悄的抬手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方从山瞬间从恐惧和绝望中回过神，当下直接跳了起来：“你干嘛？”

花为媒一脸委屈的瞧着他：“我就是想问你，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洗澡。”

“滚！”

——

第二日天的还未亮，方从山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暮成雪收拾好东西从屋里出来，一眼瞧见站在那里的人。

他身上穿的富贵，一件上好云锦做的长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全身上下透着矜贵气。

以前的方从山可不是个会照顾自己的家伙，想必被花为媒掳来的这段时间，他也被迫学会了一些生存技能。

花九小姐正从厨房出来，手里是一袋的干粮，问暮成雪：“暮姐姐，他这是要去郊游吗？”

暮成雪弯了弯嘴角，外面百里沙漠，风沙刮起来只需要两个时辰，方从山身上的云锦就会被撕成一条一条的。

“去拿衣服过来，”她对花为媒说道，“看着他换上。”

花为媒眼睛一亮立刻去了，她这些年给方从山做了不少的衣服，得好好选一件才行。

“我穿这件就……”方从山才说了一半的话说不下去了，他接收到了暮成雪冰冷的目光。

暮成雪转身和花九小姐进了后院检查马匹。

一个时辰以后，方从山高高的发髻被重新梳的松垮，一身的云锦也换成了更结实的衣服，外面罩着袍子，全身上下包裹的完全看不出人形。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上了马，这马性子烈，为此他在地上摔了好几次，可即便如此，最后那次上马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是有人在他背后托了他一下。

“坐好，背挺直，脚夹紧马腹。”

方从山扭头，瞧见暮成雪和花为媒正站在他刚才站过的位置上，他的心里忍不住又升出绝望感。

他对花为媒过敏，他已经体会过无数次，所以刚才托他的人，是暮成雪？

暮成雪真的是他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