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昭冕没接这话，这事情和他没关系，他也从来都不信诅咒这一说法。

“那地方，”方成辉摇了一下头，“每年要死不少的人。”

非常多的人，以不正常的方式死去，这里面有二十个人是固定的。

“每年都有献祭仪式，十名童男十名童女，全部扔到海里去，若不然的话，当年造出来的船下不了海。”

御昭冕不说话，也没有吃那鱼，不过看对面方成辉眼色凝重的模样，还是低头喝了一口水。

他不怕有人下毒，白天方成辉和明叔的对话他听见了，可他百毒不侵，对方正面硬杠不是他对手，侧面偷袭更不会是。

方成辉却没有注意御昭冕的想法已经跑偏了，他还沉浸在花螺的诅咒上，那次他去的时候是亲眼见过的景象，他当时是真的吓到了。

“王爷，每年的献祭就在后日，若是可以的话，您能否阻止献祭？”

御昭冕收回思绪扭过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人，方成辉一脸的诚恳，是非常认真的在和他说这件事。

“为什么？”

方成辉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那么说，楞了一下说道：“你说什么？”

“我说为什么？”

御昭冕的放下手上的杯子，将装了鱼的树叶也放在地上，直起身子看方成辉，“为什么要阻止？”

“十名童男十名童女，那是二十条人命啊，不应该阻止的吗？”方成辉有些震惊了，他没想到御昭冕竟然还能问出为什么来。

不是说这位是北周的希望，是振兴之主，是天下苍生的救星，是天下尊主，能够带领北周再次走向辉煌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能够在面对二十条无辜幼小生命的时候问出来为什么？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献祭的又不是我的百姓，我的子民。”

方成辉瞬间怒火心中起，是，献祭的是辽东人，辽东这些年也不在北周掌握之下，虽然没有闹独立，但是说起来和独立也差不离了。

可百姓何辜？孩子何辜？若是因着战乱他们死了就算了，可他们如今是因着这样的诅咒，被活活扔进海里淹死，难道正常人不应该阻止吗？

“你，”因着太过生气，方成辉反而说不出话来，他猛然站起来，用手指着御昭冕，整个人气的颤抖。

这是非常无礼的举动，方成辉发誓，御昭冕若再说出一句不中听的话，他即便打不过，也要当场与对方拼的你死我活！

御昭冕平静的望着他：“这是诅咒，你说的，既然是诅咒，那这些孩子就是命中注定是要献给大海的，那我阻止献祭有什么用？”

他又说道：“有些东西既然是注定的，那改变就无用，除非破除这诅咒，若不然即便我不让他们献祭，这二十个童男童女的家里，也会将人杀了。”

这些家族是无法承受献祭取消带来的后果和压力的，所有人会排斥他们，敌视他们，甚至会有人冲到他们家来杀人，放火，劫掠，甚至做任何事情。

到时候他们损失就不是一个孩子，而是整个家族。

方成辉满面的愤怒瞬间僵住，随后瞪大眼睛，整个人如醍醐灌顶般冷静下来。

是啊，让他们相信没有这个诅咒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单纯阻止一次献祭有什么用呢？

他低下头恭敬的对御昭冕拱手：“刚才是我错了，还请王爷不要在意。”

御昭冕笑了一下，一摆手，忽然感觉胸口有些难受，他不动声色的重新坐下来，靠在树干上，与之前的姿势一模一样，至少从表面是看不出有任何不同的。

可是他知道他的胸口有些疼，一开始的时候不明显，好像和胸口压了个石头一样，随后被压的面积慢慢的变大，压力越发的明显，再然后，痛的地方开始集中，是心口。

对面的方成辉没有瞧出来御昭冕的不妥，这会儿已经开始详细说起整个献祭的事情。

御昭冕的神色没有变，耳边上却忽然听不清楚方成辉的话了，也不是说听不清，就是那声音好像变小了很多，而他的心跳声则逐渐加大，一下接着一下，心跳的速度并不快。

他慢慢的垂下视线，落在那碗水上面，所以这水里还是被下了东西，可一般的毒是伤不到他的。

他转头去看远处的明叔，明叔一开始的时候还在和旁人说话，接受到他的目光，再转回来的时候，眼底都是冷意。

他收回目光再看方成辉，这会儿他的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已经完全听不见旁的声音了，不过他能够瞧见对方的嘴型，对方在喊着：“王爷！”

趁着夜色赶路的暮成雪四人正策马狂奔，出了沙漠以后，没有风沙的阻隔他们就加快了行程，只要身子吃得消，即便是晚上也会多走一段路。

再翻过这座山，前面就是花螺了。

花九小姐非常兴奋，驱马跑在最前面，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原本紧紧跟在她身后的暮成雪忽然直接整个人从马上摔下来。

“暮姐姐你怎么了？”

花九小姐赶紧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几步冲过来问道。

暮成雪吐出一口血，猛然扭头对花为媒说道：“看住方从山，他若跑了，你就死！”

那边刚因着暮成雪翻身下马想要逃的方从山赶紧也停下了，一脸怒容的看暮成雪。

“暮姐姐！”花九小姐下马，一把将她扶起来，借着月光去看地上吐出来的那口血，脸色一僵，黑色的。

“没事。”暮成雪说道，随着花九小姐站起来，身子一个趔趄站稳，对花为媒说：“下马。”

花为媒慢慢的从马上下来，低着头走过来恭敬的站在暮成雪的面前。

暮成雪拿出两枚银针在她头上的两个穴道扎了一下，这位的目光慢慢的变得无神了很多。

“在这里，看住方从山，我不回来，天塌下来也不准走。”

花为媒低低的应是，方从山一脸愤怒的说道：“暮成雪，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不是我害你受伤的！”

暮成雪扭头看他，目光冰冷：“确实不是你，不过与你脱不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