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成雪不会让御昭冕死，这放以前谁都不会怀疑这一点，但是今天？

讲真方成辉有点犹豫，到底事情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方成辉去看花九小姐，他对这位镇国公主是真的了解不多，不对，应该说对真正的镇国公主了解不多。

这一年多以来，暮成雪做的事情传遍了大江南北，即便是再不关心朝政的人也听说过七七八八，尤其是她的杀伐决断，以及与御王殿下伉俪情深的部分。

这两位之间的事情，说不上是谁付出的更多，总之有一点是确定的，就是这两位是分不开了。

“阿九，你对公主了解有多少？”

花九小姐皱眉，“不多啊，其实暮姐姐很少说自己的事情，而且我们一路上去找方从山的时候，她也很少说话的。”

若是别的人，比如说折羡和情杀在，可能早就发现暮成雪的不对劲了，事实上从一路沙漠去寻方从山，暮成雪的一言一行的做派就和过去很不一样。

以前的暮成雪做事坦坦荡荡，大张大和，她不介意将事情闹大，更不介意旁人怎么看她。

现在的暮成雪说起来还是如此，但，也只是如此而已。

内里却是变了，暮成雪的沉默和冷淡，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可以说以前的暮成雪是个人，有七情六欲的人，这会儿的暮成雪，则像是一个冰山，冰冷，无动于衷，即便有人想亲近，她也未必能够给你回应。

“你去寻一寻她，问问她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忙，”方成辉定下了计划，“顺带问问，能不能留下那十个孩子的命。”

今日的事情说到底这是起因，那也就只能从这里入手，暮成雪对花九小姐的印象不错，即便不说也应该不会下毒手。

方成辉都没有注意到，这会儿他已经开始担心暮成雪会对他们痛下杀手了。

花九小姐点了点头匆匆离开，她人前脚刚走，后脚达尔巴就冲了进来。

“你果然在这里！”达尔巴说道，“镇国公主是怎么回事？”

方成辉对于达尔巴会来显然并不吃惊，他问：“老夫人去看过了？”

达尔巴一愣点头：“啊，她看了，说也没有办法，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

方成辉嗤笑：“不用白费力气，她下的毒若是老夫人都能解，她也就不是药王谷的传人了。”

药王谷的传人暮成雪这会儿人坐在屋子里，掀开自己额前的头发，黥纹又加深了一些，脸上还好，锁骨的黥纹明显又增加了。

她解开衣服，去看自己腰上的伤口，伤口上缠着纱布，纱布上这会儿还在往外流血。

她解开纱布给自己重新上了药，纱布解开的瞬间，血不要命的往外冒，暮成雪拿出金疮药倒上去，瞬间的疼痛让她闭了闭眼睛。

暮成雪迅速给自己包扎好，再看御昭冕，这会儿的御昭冕情况明显比刚才还要差了几分。

门口传来敲门声，暮成雪随意穿了衣服走去开了门，花九小姐站在门口。

“暮姐姐，”花九小姐小心翼翼的喊道，视线落在她的衣服上。

“进来吧。”暮成雪一边说一边将人让进来，将衣服拢了。

花九小姐定了定心神往里走，先去看了御昭冕，烛火昏昏看的不真切，却也能够注意到这位的情况更糟糕了。

花九小姐问暮成雪：“暮姐姐，王爷会死吗？”

这种话也就只有她，换个人是绝对不敢问的。

“不会，哪里那么容易死。”

“那，他会怎么样啊？”

暮成雪平静的神色下难得松动了半分，她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摸上御昭冕的脸。

这个动作放在以前很平常，可在现在？暮成雪可是给御昭冕下毒的人。

“他会没事的。”暮成雪说道，语气里多了一些情绪，“我只是需要他暂时躺着，不要出来，他会妨碍我做事。”

花九小姐想问是什么事情，鼓了半天勇气也问不出口，她虽然对世事不懂，但是却明白暮成雪和折羡他们在做的，是为了这个天下苍生好。

那御昭冕这会儿病入膏肓也应该是吧？

花九小姐想了想换了话题，说起自己的来意。

“暮姐姐，那十个孩子必须死吗？能不能饶过他们啊？”

暮成雪就坐在床边上，抬眼安静的看花九小姐，似乎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花九小姐的手指搅在一起，她说：“毕竟孩子有什么错的？他们还都那么小，若是能够活下来，以后也一定会念着暮姐姐的好。”

她想了想又说道：“更何况，那些孩子若能活着，百姓也许会更加感激，更加感激以后，做事更加努力呢？”

暮成雪脸上无诧异，不过却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会那么想？”

“因为若是我的话就会啊，你想想看，只要没有天谴，谁愿意献出自己的孩子，虽然说这十个孩子可能和他们无关，但是总有一个和他们是有关的对吧？他们也是被迫的。”

可凡人哪里能看的那么长远？尤其是常年被天谴折磨，相信了这所谓的献祭仪式的百姓？

花九小姐见暮成雪没有反应，想了想换了个说法：“要不然这样，你和他们说，要么你放过这些孩子，以后都不用再献祭了，要么以后每年都还是要出十个孩子，但这十个孩子是谁家出，可不是像现在这样按照家族轮换着来，而是谁都有可能了。”

她似乎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很好，拍着手说道：“就是这样，这样的话，他们会因为担心害怕第二年是不是就轮到自家的了而努力干活，这样这次的十个孩子就保住了啊！”

暮成雪望着欢喜的差点蹦起来的小丫头，嘴角难得的带上笑容，杀龙少年终究有一天变成了龙，果然是如此啊，若是真的按照花九小姐说的那么做，这个献祭和天谴破不破有什么意义呢？

献祭的对象从神明变成了人，死的一样是孩童，只不过情绪从畏惧变成了愤怒和担心，结果却是一样的。

明明可以简单处理的事情，为什么要如此的复杂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