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成雪可以不信龙脉，毕竟她只是个女子，她不算是皇家人，可御昭冕？

御昭冕将是北周将来的皇帝，若是信龙脉的存在可以让江山永固，那信一次又何妨？

但御昭冕说“不信”，他说，“天下大势可不是一个简单龙脉可以定下的，若不然也就不会有那万人坑什么事情了！”

是啊，那龙穴被人寻到在上面做了墓穴还叠了万人坑，万人坑啊，多少腥风血雨和孤苦无依的冤魂啊，那龙穴就算真能保后世平安，到这会儿也得成了诅咒了吧？

暮成雪忽然笑了，整个人放松下来，天晓得刚才她有多紧张，若是御昭冕回答信的话，她接下来的计划就得全部改了。

御昭冕望着她说道：“你想毁了龙脉？”

暮成雪点点头，“这是唯一的办法，将问清风困在里面，若不然我杀不了他。”

御昭冕不想问为什么也不想问怎么做，他只是点了一下头说道：“好。”

再谈了一会儿，暮成雪药劲上来睡着了，折羡和御昭冕出了帐篷对视一眼，折羡忍不住问道：“你很为难？”

御昭冕皱眉看他，“什么？”

“你刚才在回答她的时候，很为难，你不想毁了那龙脉？”

“不是。”御昭冕说着就往前走，被折羡一把拉住，“那是什么？”

他说道：“你也别指望能够瞒住我，她病了我没病，我看的清清楚楚，你当时满脸的不情愿。”

御昭冕冷冷的看他一眼，拍开他的手说道：“那你看到了我的不情愿，你以为她看不到吗？”

折羡愣住，御昭冕抬脚就要走，临走前说道：“她想着将一切承担下来，你又看到多少？”

折羡被拉的一个趔趄，上前两步重新将人拦下来，这会儿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这场雨是不是会下三天不知道，可是折羡知道，自己这会儿心情很不好。

“你和我来，有些话我要和你说。”折羡压着火气，松开御昭冕的袖子，抬步自己先去了一边。

他们的帐篷在大部队的最前面，所以只需要往暗处走没多久，周围都是一片黑暗的。

折羡停下来，将身形隐藏在黑暗里，因为下雨，所以天上没有星星也瞧不见月亮，也因着这黑夜里的雨雾，一旦站在暗处，是真的瞧不清楚。

折羡就看着御昭冕站在原地半响没有动，随后却也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他的脚步有些慢，有些沉重，被风一吹似乎身子有些不好还咳嗽了两声。

他是身上有伤的，折羡在心里想着，其实这一路上谁的身上没有伤呢？谁的身上都是伤痕累累啊。

折羡暗自叹了一口气，当御昭冕站在身边的时候，他的语气不自觉的放缓了一些。

“我有话和你说。”

黑夜中，瞧不清楚御昭冕的表情，不过他“嗯”了一声，算做是回应了。

折羡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说道：“我觉得她想的，可能不是杀了问清风那么简单。”

话是那么一句话，字是这么简单的几个字，透露出来的意思，却不仅仅是那么简单的了。

御昭冕抬眼看他，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依旧看了一眼，他说：“你是这么觉得的？”

“难道不是吗？她说自己对付不了问清风，那杀不了能怎么办？”

要么就是自己死，要么就是一起死。

而暮成雪不可能选择前者，那就一定是后者了。

御昭冕又咳嗽了几声，听的出他有在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可那几声咳嗽听着还是让人很不舒服。

“你有没有感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折羡忽然问道，“就是感觉这里疼或者那里疼的？或者你有没有发热？”

御昭冕被问的楞了一下，松开了挡在嘴边的手，就听折羡说道：“你们俩同生共死，她今天得了风寒，你就没有半点反应吗？”

这话像是一个惊雷一样打在御昭冕的耳边，他半响没有回过神。

折羡还在说着：“按理来说这话我是不该说的，我若说了你一定会觉得我是在吃醋。其实我是在吃醋没错，可御昭冕，她有没有发烧，难道你就半点感觉都没有吗？”

折羡的语气再冷了半分，他问御昭冕：“你们的同生共死，如今还存在吗？”

……

帐篷里，暮成雪慢慢的睁开眼睛，她望着头顶的天空，雨雾之下，什么都瞧不见，可她又似乎可以瞧见很多东西，她望着帐篷门帘的方向，轻轻的喊道：“进来吧。”

两个侍卫这会儿不知怎么回事已经倒下了，卓武掀开门帘走进来，对着暮成雪跪下。

“公主。”

暮成雪咳嗽着起身，给自己披了一件衣服，她说：“你今日来找我，可是做好选择了？”

卓武低着头说道：“是，我做好选择了。”

暮成雪轻轻笑了一下，她慢慢的说道：“可他们才是你们黥面族的将来啊，你这一下算是断掉了黥面族的将来，等一切结束，你就是你们族人的罪人，你可想过这一点？”

卓武在地上跪的笔直，低着头，望着地面头都不敢抬，他低声说道：“我想过了，我也做好了准备，黥面族既然无法在草原上生存下去，那总有一些人是需要被牺牲的。”

暮成雪不说话，卓武继续说道：“他们虽然是黥面族的将来，可若黥面族连现代都没有了，何来的将来呢？”

这话说的扎心，却也再现实不过，一个劲的奢望着将来却过不了现在，那将来抓在手上有什么意思呢？

暮成雪笑了一下：“可没有了将来，过了当下这一劫难有什么意思？不一样是绝境？”

卓武的声音低哑，有些颤抖，他说：“前途是绝境，转角是出路，我相信只要我能替公主做好这件事，那您一定不会让我们白白付出代价的！”

暮成雪一眼看过去，她忽然笑了，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前途是绝境，可转角也许就是出路。好，我答应你，只要这件事你替我做成了，那你留下的那些主力，我必定保下来。”

“多谢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