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在幻境中已经做过一次皇帝，这次醒来以后的御昭冕身上多了一些之前没有的威压。

之前贵为御王，整个北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上的威压并不轻，可这与做皇帝的威压是不一样的。

两者甚至有本质上的区别。

至少这会儿，他淡淡的看了折羡一眼，折羡就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

“这些事情我不参与的好，我要回西北了。”折羡目光躲闪的说道。

他是个老江湖骗子了，第一次有说谎是不好的感觉。

“哦，成雪你说呢？”

暮成雪眼底是一闪而过的惊讶，随后脸上笑意明显。

“回去西北是不可能让你回去的，不过你要出去的话，你在外面等我，我有话和你说。”

这话要是放平常折羡一定很高兴，可这会儿折羡心里正别扭着呢，听着这话没什么高兴，反而说道：“不行，我有事，明天吧。”

说着也不再等对方再回答，转身就直接朝着屋外走去。

屋内有一瞬间的平静，随后是御昭冕先开口说道：“咱们继续说，元暮，如今辽东铁骑在中原还有多少能用的人？”

……

折羡一口气冲出去老远，站在原地懊恼的抱着头，他实在是……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总之两个字，烦躁，就对了。

山儿苦哈着脸在后面跟着，想了想说道：“少爷，您要不去找赵公子说话吧？”

赵德海？

屋内的众人也正好说到这个事情。

“赵德海入了漯河王的麾下，通天阁的人来报以后我觉得不妥，就将人带了回来。”

萧清河说道，去看御昭冕。

“怎么处理还是得你醒了再说。”

御昭冕脸上掩不住的诧异，赵德海啊，他几乎将这个人忘了。

他第一次见这个人的时候，就知道这位是个有想法的人，当你的想法和他相同的时候，他愿意和你一起为这个目标奋斗。

可相反，当你和他的意见向左，他虽然不至于会对付你，但是一定会疏远你，随后逃离。

他不是一个坏人，只不过是一个非常自我的人，他没办法为了旁人改变自己的想法，他只相信自己的想法一定是对的。

御昭冕扭头去看暮成雪，“他是怎么回事？”

当初刚见到萧清河，他就听说了西北那边出了事，不过因为就是赵德海想走的小事，在那个节骨眼上他没有放在心上。

而且既然赵德海第一次出其不意都没有成功，怎么可能去藩王身边？

暮成雪垂目说道：“他说是为了刺杀藩王。”

这……

御昭冕楞了一下，这倒是像赵德海会做的出来的事情，赵德海当初就是不希望西北战乱所以才愿意陪着暮成雪去西北，自然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获得的和平又被打破。

“中原若是乱，战火迟早会烧到西北的，他和折羡不一样，折羡犯浑的时候什么都不会管，他的心里还是有苍生的。”

御昭冕沉默的想了想，随后问道：“所以你相信他这个说法？”

暮成雪摇了一下头：“他现在在地牢。”

所以还是不信的，又或者说不是全信。

“人心都是会变的，我原来以为自己能够获取他人记忆就能看透人心，如今想起来，自己的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蠢了。”

同一件事情让不同的人面对就会产生不一样的结果，这和记忆有什么关系呢？

这完全就是个人的想法而已。

而另一边折羡确实去找赵德海去了。

虽然两个人如今算是属于对立面，可怎么说也多年的私交放在这里，所以折羡即便再对赵德海生气，见到这位的时候，态度依然不是很差。

他甚至给对方带了一坛酒。

“辽东的酒没有西北的好喝，总是差那么一点味道，不过将就一下也没什么。”

折羡自己先喝了一口，随后递给赵德海。

赵德海坐在地牢之中，身着整洁，整个地牢中也干净清爽，若不是终年不能见太阳，这地方其实也挺不错。

他接过酒坛喝了一口，笑着说道：“确实不如西北的好喝。”

“西北的水好！”折羡想也不想的就说道，“辽东这地方靠海，靠海的地方能有什么好水吗？”

赵德海笑了，忍不住问道：“那靠沙漠的地方就有好水了？你这话毫无道理。”

折羡冷哼一声：“靠沙漠有没有好水我不知道，不过辽东多矿还多墓，还有龙……反正辽东这地方是不会有好水的！”

龙困浅滩才为脉，若是辽东有好水，龙遇水升天，哪里还来的龙脉？

当然这话不是折羡说的，是暮成雪说的，只不过折羡这会儿想起来觉得可以拿来验证自己的说法，但最后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去。

“事到如今，其实我过的不舒服。”折羡忽然换了话题说道，“曾经在西北多好，闲了上街逛逛，烦了出门杀个人，那时候的日子虽然无聊，却也简单。”

赵德海没说话，慢慢的品着手中的酒。

折羡也没有在意，只自顾自的继续说：“小时候我身子不好所以脾气暴躁，后来好不容易身子好了，脾气已经改不过来了。这会儿想想，有些真的是天注定的，若我不是这样的脾气，也许这会儿会过的开心许多。”

赵德海停下喝酒，淡淡的问道：“她不在意你了？”

折羡摇着头：“不是，是我追不上她了。”

其实暮成雪是很好相处的一个人，只要你不与她有冲突，只要你与她坦诚相待，即便有些方面观念不和都没有关系，你们一样可以成为好友。

但，她是在奔跑前进的路上，她一直在沿着自己的目标前进，若是你能追上她，你们就能一同前行，若是不能，她也不会停下来等你。

所以其实说到底，暮成雪并不是一个好追随的人，她好相处，可交心，很难，即便曾经交心，当你跟不上她的时候，你们依旧会渐行渐远。

“你说这是不是就是人和人之间相处的常态？其实若真的是这样我也可以接受，毕竟想想我和玄临和刘兴菊不就是如此，如今我和玄临还能做朋友，和刘兴菊则是彻底的形同陌路。”

折羡说到这里想起什么，忽然说道：“和你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