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成雪这张脸，还真的是个大问题。

她这张脸，有一说一，如今京城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而见过的那些人，有多少是知道，她这张脸是照着当初秦瑶的脸长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秦瑶和她还是有很大地方不同的，这归功于暮成雪的易容术，只是现在，这原本不是问题的问题，成了一大阻碍。

“话说起来，”折羡忽然问道，“当初你怎么就确定，你长的和秦瑶一个样子？”

当初选择秦瑶的身份去南疆，可不是因为她和秦瑶长得像，仅仅是因着秦瑶的身份而已。

“你不会和秦瑶真的有什么关系吧？”折羡问道。

暮成雪抬头看了一眼暮迟，她是个孤女，她只记得自己杀了父母，在那之前的事情，她不记得了。

暮迟坐在位置上没有动，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碧落的解酒茶还没送上来，所以这会儿的他，至少表面瞧着还有些醉酒的样子。

只是内里呢？

“师父？”暮成雪喊了一句，暮迟抬起头，摇了一下头看着她，“别问我。”

暮成雪只好闭上嘴，可折羡哪里会就这么罢休？

他拉了一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这会儿夜深了，晚风吹到身上有些凉，他起身从一边的架子上再拿下来一件衣服，给暮成雪披上。

“我去问。”他是和暮成雪那么说的，其实这话是说给暮迟听的，谁都听的出来。

暮成雪抬眼看他，他果然扭头就瞪着暮迟，暮迟依旧低着头不说话，任凭折羡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打个洞也不管。

“暮迟，”折羡喊道，“她是你徒弟，你不能不管她，到底那个秦瑶和她是什么关系？”

要是确定没有关系，那这事情就算是放过去了，即便京城那边再作妖也没什么，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可要是有关系呢？

秦瑶是巫女之后，和南疆护国公府有那么深的渊源，即便被花老爷子护着长大，但谁知道她的骨子里有没有继承巫女的血？

而这血，和暮成雪又有什么关系呢？

暮成雪是不是也是南疆的巫女之后呢？

若是的话，那暮成雪的将来，该如何自处？

一日是巫女，世代是巫女，巫女的血是在体内的，生生世世都不会消失，北周的皇后不可能是巫女之后，更不可能拥有巫女的血。

“你说话，说明白到底怎么回事，那到时候杀人也好，怎么办都好，我们总得做点什么。”

暮迟没动，折羡一个箭步过去拉起他的衣领，“我在和你说话。”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然后又停住，碧落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你憋着就有用了？你不说就可以了？这就是为什么你说我承受不住暮成雪的血的原因？因为她的血是巫女的血？”

暮成雪慢慢站起来，喊道：“折羡！”

折羡没有松手，依旧问道：“她是天命，是凤命之女，得她者得天下，那不是因为她是你要药王谷最杰出的弟子，而是因为她体内有南疆巫女的血？”

他忽然愤怒，一把将人扔回到椅子上，后退一步，站到暮成雪的身边去。

“她体内有巫女的血，所以你不让她学习天医之术，你知道她学习天医之术不合适，会被反噬，是不是？”

暮迟被摔在椅子上，就这么瘫着，听到这里忽然笑了一下，他指着折羡问暮成雪：“他的想象力是不是一直都那么丰富？”

暮成雪没回答，拉着折羡到一名坐下来，她手上用了劲，折羡才勉为其难的坐下，脸上的神情不仅仅是愤怒。

“我就是受不了他这个样子，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清清楚楚的？”

暮迟这时候又笑了一下：“所以你就乱猜啊？”

他用手指了一下暮成雪：“你就觉得她的身世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你就不觉得这一切问题其实是出在秦瑶的身上？”

折羡愣住，秦瑶能有什么问题？秦瑶的身世不是很清楚的吗？

护国公府一家现在都死了，死之前即便有一点不清楚，暮成雪能放过他们？

暮成雪这时候也笑了，“秦瑶的脸有问题啊，你怎么就不能变通一下？”

折羡楞在那里，半响以后才说道：“你是说，她的脸……”

不是暮成雪的脸照着秦瑶的脸捏，而是秦瑶的脸照着暮成雪的脸捏的？

暮成雪一摊手：“要不然呢？当初在西北，你可是见的清清楚楚的，那时候我和秦瑶可有见过面？我都没有见过秦瑶，我怎么就知道秦瑶长的什么样子？”

折羡有些迷糊，可是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这会儿让他去想当初暮成雪是什么样子，他是真的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他记得一开始的暮成雪是什么样子，十三四岁的年纪，小小的一只，有时候杀气腾腾，有时候神采奕奕，再然后呢？

然后她重伤濒死，一点生气都没有，像个被抛弃的破布娃娃。

其实那时候开始，折羡的记忆就有些糊涂了，那次他也是受过重伤的，再醒来以后很多事情，他总是记着一段忘了另外一段，过一段时间又会将忘记的那一段记起来，却又忘记了原本记得清清楚楚的那一段。

就比如说现在，他能够想起在南疆的时候，尤其是暮成雪做了南疆太后前后，他与暮成雪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那段日子大家都很难，不但要防备问天情的算计，还要经受内心的煎熬。

那时候的暮成雪，就是现在这样的。

而在那之前呢？在那之前，在他们决定去南疆之前，暮成雪恢复如今的身份之后，她是什么样子的？

折羡晃了一下头，他觉得自己的思路有些混乱了，他依稀好像记得自己陪暮成雪见过那秦瑶一次，不过那时候的秦瑶，长得已经和暮成雪一样了。

所以是秦瑶被用易容术改的像暮成雪，而不是暮成雪将自己变成了她？

是这样吗？

“但你之前不是说易容术，说药王谷的易容术不是谁都可以承受的吗？”

“是啊，但秦瑶只是变了脸，没变心啊！”暮成雪说道，“要不然她这会儿不就成了第二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