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迟疑了一下说道：“是小的。”

这他逃不掉，他即便再认为自己是睿王的人，可以不管旁人的死活，可这人确实在他店里干活，他不能不认。

若不然他就得和整个平城的人承认，他从祖辈开始就是睿王派来的奸细，这一点他可接受不了。

“那行，”折羡说，“既然是你的人，那责任就在你身上，”他手动了动，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掌柜知道今日的事情不能善了，他咬了咬牙，从袖子里拿出准备好的匕首，一刀刺向担架上的小二。

匕首扎根在小二的喉咙上，也就是一瞬间，小二就断了气息。

掌柜晃了晃神，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但他没别的选择，于是他拔出匕首，打算照着自己的胸口也来一刀。

就在这时候，一个石头忽然打落他的匕首，他愣住，去看对面的人。

“少给我用苦肉计这一招，”折羡冷笑着，“我可没说要你杀他，事实上即便偷听也不致死，只是我好奇，你作为睿王的狗，能够狠到什么程度？”

高掌柜楞了一下，注意到身后有人，他下意识扭头，当看清背后的来人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王爷！”

睿王御良承踱步往前走，在掌柜的面前站下，他的目光落在折羡的脸上，他笑：“你是折羡？”

折羡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江南三王只认其一，睿王御江风华无双，百姓这说法，倒也不算作假。”

御良承失笑：“那是百姓的传言，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

睿王御良承，血缘上来说是天启皇帝的堂弟，可关系上来说，压根算不上一家人。

睿王这一支在前任之前换了人，老睿王帮着自己的兄弟夺了皇位以后自请另立族谱，从此以后和皇家两不相干。

到了天启皇帝这一代，为了感念睿王一脉的急流勇退，允许三世为王，而后世袭降爵，也就是说再过几代，睿王这一支就成了普通人。

不论祖上如何，从高高在上的皇族到落寞凡尘，老睿王的子孙自然是不愿意的，尤其是还有睿王这样端方文武双全的人物，自然就动了别的心思。

折羡再扫他一眼，御良承属于那种实干家，耍阴谋算诡计，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该杀人杀人，该造反造反，但他行事有章法，心理也还算健康。

当然这主要是和漯河王对比。

而且还有一点，御良承的皮相不错。

折羡收回视线，往边上一让，这就算行过礼了。

“她在等你。”

御良承来了，暮成雪又有和他合作的心思，这会儿他就不能拦着两个人不让见面，反正又不会出什么事，论打架，暮成雪从没怕过。

御良承笑望他一眼，没将他的失礼放在心上，抬步往里走，路过的时候脚步也没有停下半分。

折羡等人走进屋里，扭头看一眼跪在原地的掌柜，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有些手痒想打人。

“你滚。”他道，“滚的远远的，别逼我动手。”

掌柜停了停，还是站起来匆匆离开了。

御良承进了院子，四下扫了一眼还算满意，这个院子是他在拿下平城以后第一时间准备的，他知道以暮成雪和花家的关系，她是一定会陪着往花城一趟的。

当然当时他没有想到花老爷子会死，也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形式。

他往里走了几步，瞧见一名女子远远的站在廊下，女子身量不低，身材纤长，容貌的秀丽，目光沉静，不是个普通的美人，他心里想着，但这位应该不会是暮成雪。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等着对方先给他行礼，既然对方不是暮成雪，那他好歹是个王爷。

可，这一次他明显看走眼了，女子站在廊下也没有动，反而开口轻笑说道：“多谢王爷准备的院子。”

御良承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所以眼前这一位，竟然就是鼎鼎大名的镇国公主暮成雪？

传言中平西北定南疆乱辽东逐鹿中原，一个人就搞的整个天下鸡犬不宁的暮成雪，竟然是这样的？

“怎么，是我长得与王爷想象差的太多？”

御良承有一瞬间的尴尬，他含笑说道：“确实。”

这两个字让暮成雪挑了挑眉头，一般的人听见她这样说，一定会断然否定或者委婉承认，像他这样直白说出口的，确实少见。

御良承含笑说道：“我以为镇国公主要不就是长的妖艳动人，要么就是巾帼须眉，没想到公主其实长的如此的……”

“普通？”

“不是，”御良承笑道，“不是普通，公主长得很美，只是这个美，与我以为的不一样。”

不管是妖艳动人还是巾帼须眉，两者都是女子中的极端典型，可眼前的暮成雪长得却是那种沉静的美，美则美矣却不特别，又或者说，她的美，与她的恶名不符。

一个如此长相的人，不该有那样的名声，又或者说，恶名在外的暮成雪，不该长成如此的模样。

睿王丝毫没有顾忌自己这一番话会带来什么后果，他是这么想的，他就这么说了。

他是睿王，在江南呼风唤雨，来河东虽然出师不利，但到底还是拿下了平城。

他有骄傲的资本，他有睥睨的能力，即便对上堂堂镇国公主，他也不需要低头。

“所以在王爷的眼里，我这样的女子适合风花雪月，适合笑看风云，而不是玩弄人心，睚眦必报，将自己硬生生逼成一个天下人眼中的恶女。”

“没错。”

暮成雪忽然笑了一下，侧过身，抬手将御良承往屋里让。

这个动作虽然和折羡刚才的动作类似，代表的含义却是不同的。

御良承踌躇着打算抬脚，还未有动作就见折羡匆匆赶过来。

“成雪！”他喊道，脸上带着关心。

“没事。”暮成雪轻轻说了一句，依旧侧着身子。

论理她是镇国公主，是御王的未婚妻，是将来这天下的皇后，这世间除了御昭冕，无人能让她让分毫。

可她却让了，让御良承先走，御良承是谁呢，人人诛之的乱臣贼子，挑动天下大乱的千古罪人，这样的人哪里来的资格让暮成雪相让？

“你敢！”折羡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