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之间总会比较，当你比我有钱，日子过的比我好的时候，我会妒忌，会记恨，然后就会想办法搞你，让你和我一样穷，又或者，我成为比你有钱的那一个。

这是人性，哪朝哪代都避免不了，而且一般来说生活在越靠近京城的人越富裕，这几乎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只是有时候，真理也会变。

“藩王比朝廷有钱，有钱就得造反，造反要收拢民心，百姓就跟着有钱。”问天情淡淡的说道，“而其他地方的百姓，若是不知道江南的情况还好，若是知道了，谁不愿意跟着过好日子呢？”

谁愿意看着别人吃肉自己吃菜啊？

尤其是那些世代生活在京城，自诩人上人的贵族门阀，当他们发现自己过的不如远离京城的江南大族以后，心理能够平衡才怪。

而江南诸位藩王，也就是在这时候，终于有了发挥作用的时候，要什么，钱吗？我就用钱砸死你。

暮迟听的唏嘘，问道：“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之前江南没有乱？”而是等到辽东乱了以后，江南诸位藩王，比如睿王和漯河王之流才跟着乱起来。

“简单，时机没到，钱砸出去，也没有用。”问天情轻笑，“那时候天启皇帝几个儿子斗的不可开交，不说别的，就说南疆在京城里就到处都是探子，睿王他敢送钱，第二天就会被人告发，时机未到。”

而后来西北乱了，南疆乱了，天启皇帝的一个个儿子也被收拾的差不多了，最重要的是，那些在京城的各路探子被拔光了，这时候再不下手，什么时候下手呢？

“天启皇帝那时若没有退位，小师妹和御昭冕没有动河东的心思，睿王和漯河王只怕早就联手攻进京城了。”

可因着河东乱了，河东又离江南太近，若是趁着他们进京的时候河东不管哪一只军队入了江南，他们拿下京城有什么用呢？

极限一个换一个，江南换京城，对他们来说怎么都是亏的。

不过当时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困在河东寸步难行，让留守在京城的御风阳捡了一个大便宜吧。

每当想到这一点，问天情就是轻笑，如今回想过去三年他的每一桩每一件的安排，当时看着似乎毫无章法和逻辑，实际上都是在推着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表面上来看，暮成雪和御昭冕拿下了西北南疆，稳定了辽东，可实际上，做那么多最后得到了什么？民心？

去他娘的民心，一开始的时间可能还好，可渐渐的，当整个北周都乱起来，当百姓们渐渐发现，暮成雪和御昭冕出现在哪里，战乱就会出现在哪里以后，民心这东西，和御昭冕还有关系吗？

问天情又轻笑了一声，他若是没有记错，当年大越亡国之后，北周的开国皇帝建国之初，也经历过这样一个过程。

只不过那时候高祖皇帝是从无到有，越打身边的人越多，地越多，而敌人则是在我有整个天下以后渐渐的失去一切，直到将整个江南拱手相让。

没想到三百年后这样的事情又再次上演，只是这次是御家的子孙内斗，也不知道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到底是哪一位占了上峰呢？

而即便占了上峰，一切还有用吗？

应该没用了吧？

泡完温泉出来，再换上崭新的衣服，暮迟和问天情的风度让在场的人都呆住了。

“原来两位如此人中龙凤，之前实在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负责招待的小厮一个劲的拱手，立马吩咐边上的人去喊掌柜。

暮迟丈二摸不着头脑，扭头用眼神询问问天情，问天情只是轻轻一笑并不解释，站在原地静静等着。

不一会儿就见这温泉汤池的掌柜来了，老远瞧见问天情和暮迟就是一个趔趄，随后对着身边的人吩咐什么，自己转身朝外跑去，竟然是来见人都不见的。

暮迟看的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所以就这样？就这样对方就走了？

“你不必着急，”问天情轻轻的说道，“他是去叫城主了。”

江南和北周其他地方不一样，因着江南多藩王，所以江南的每个城没有府尹，反而都是城主。

城主可以世袭，负责掌管整个城里的所有庶务，和府尹差不多，就是百年不换人家而已。

开国初期，这些城主的家族自然是向着帝王的，甚至每一个都是皇帝的心腹才能去江南。

江南有钱，有地，有粮，江南绝对不能有失。

但当时的北周全境虽然统一，但依然有不少的势力想要在暗地里作乱，尤其是江南这种兵家必争之地，更是暗势力的必争之地。

于是没办法，即便知道后患无穷，江南也必须有藩王，至于后来尾大不掉，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而那些个城主，一开始的时候需要负责监视藩王，只是后来久而久之，就变成与藩王沆瀣一气，反而成为了控制江南的工具。

“若是小师妹在这里，”问天情手在虚空那么一点，“这些城主一个都留不下来。”

暮迟皱眉看他：“别说的好像成雪爱杀人一样！”

“不是她爱杀人，而是这些人必须除掉，这些人，可比睿王漯河王之流坏多了。”

铁打的藩王流水的城主，藩王还受朝廷管辖监督，但城主却是当地的土霸王，毕竟他们只要不想造反，不管哪个藩王有异心，都必须讨好他们。

“城主不除，藩王杀光也没用，毕竟权利，说到底还是在这些家族手上。”

暮迟皱着眉头不松开，他讨厌听这种事情，各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烦的他脑瓜子疼。至于杀人，他倒是无所谓，反正死的不是他的人。

“等成雪来，你和她商量着杀，这会儿你别拿这些事情来就烦我！”

暮迟说着在一边坐下，刚才负责伺候的小厮在将他们引到这里来以后就消失不见了，屋子里这会儿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没什么声音，安静的有些可怕。

这也就算了，问天情还在不停的说，说的他心烦。

“你要再和我说这些，我就毒哑了你！”暮迟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