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乐左右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这才压低声音。

“有什么不好说的。他们谣传，说傅总未来一个月都不在海市，还说……也罢，剩下的污言秽语，入不得妹子的耳。”

姜暖浅笑，“不是谣言，是真的。”

卫乐一惊。

“司言有要事，得出差一个月才能回来，这么说，倒也不是全无道理。”

姜暖说着，心里却有了自己的盘算。

傅司言外出的消息，旁人是很难从别的途径得知的。最有可能，就是集团内部员工泄露了他的行踪。

按理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席遇都敢肆无忌惮地在集团里安插自己的探子，有几个嘴不严的员工算得上多大的事？

可傅司言去东夷的真相，非公司高层不能得知。

看来，是管理层内部出了奸细啊。

又东扯西扯了几句，便瞧见卓诚推门而入，显然是来接卫乐的。

看见姜暖，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犹豫片刻。

卫乐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那事我已经和咱妹子说过了，你们生意场上的事情，我也听不懂，倒不如你亲自问问了。”

卓诚有点不好意思。

他咬咬牙，讪笑一声，“你就跟我透个实底，傅总这到底是一出什么戏？”

傅司言演的哪一出，当然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不过巧的是，傅司言压根不在海市，导致的直接结果，也就是不管她说得话多不着边际，他们也只好说服自己去相信。

“舍得了鱼饵，才能钓得到大鱼，这点道理想必卓哥是明白的。”

“旁的我不好说，只两点——司言名义上将公司的各项事务交由我处理，且远在M国的楚总，随时回国，只需半日光景。”

姜暖拽了几句文词，满意地在卓诚脸上看到了醍醐灌顶般的表情。

直到姜暖离开咖啡馆有一会儿，卫乐才缓过神来，询问卓诚，“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卓诚眯了眯眼，自信一笑，“看来傅总是终于忍不了海市这些小鱼小虾，准备放个大饵一网打尽了。”

放饵的确实是傅司言，他有没有把人一网打尽的准备，却是姜暖妄加揣测出来的。

不管猜得对还是错，傅司言远在东夷，是万万管不到海城的事情的。

要不要一网打尽，还不是她说了算？

还在和席遇进行第二轮的谈判的傅司言，大概是万万想不到，姜暖竟然在卓诚面前，替他营造出了一个老奸巨猾心狠手辣的形象。

“傅司言你少妇人之仁，整个东夷，有几个人的手是干净的？恒哥那种人，做了他就是为民除害。”

席遇翘着二郎腿，嚼着口香糖，一边懒洋洋地打哈欠，一边发表自己的意见。

“为民除害是警察的责任，我们的权利只有带他去见警察。”傅司言冷声开口。

“我辛辛苦苦部署了这么久，你一来抢走了我一半功劳不说，还要对我的处理结果指手画脚。我要个理由，不过分吧？”

王森发誓，就算是当初跟着席遇，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场面，也比不上现在可怕。

席遇虽说嘴角还带着笑，可眼神里写满了想要逞凶斗狠的野心，恨不得下一秒就要让傅司言横尸当场。

“理由，好，我可以告诉你。”傅司言嘴角牵起一个略带得意的诡异笑容，“这是姜暖交代我的——不许擅自处置犯人，要依法办事。”

席遇一噎，憋屈得不行。

傅司言不仅堵住了他全部的借口，还硬生生把狗粮糊了他一脸。

王森恨不得自己此时此刻能学会隐身，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席遇像是被气笑了，看着傅司言，点了点头，“很好，这个开场我很喜欢。傅司言，我希望你这种嚣张的气焰能保持到最后，不会有跪在地上求我的一天。”

说完，便夺门而出。

王森赶紧跟在后面，一起离开。

叶特助小心地看了傅司言一眼，“爷，这样下去，恐怕席遇又要开始耍阴招了吧？”

“他什么时候正大光明的跟人较量过？”

傅司言开口便是不屑的讽刺，很快顿了顿，“但不可否认的是，综合来看，他是个实力值得人尊重的对手。我们当然也不能掉以轻心。”

他当然知道，从席遇提出合作开始，就在试图算计他。

但“合作”并不一定都是坏事，他和席遇之间必有一场争斗不假，若能在那之前排除所有的障碍，不管胜负，双方都能心服口服。

……

晚饭之后，姜暖对上曦曦那双眼睛，就开始感到头疼。

早知道，早上就不应该提起那件事。

“妈咪，到底是什么事情嘛，我都好奇了整整一天了。”

曦曦用藕节一样白嫩嫩的小胳膊缠着她，嘟着嘴，眼睛水汪汪的，简直不能更可爱了。

姜暖心虚地不断咬唇。

“妈咪，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也许我们也能分担一点呢？”

晨晨显然要比曦曦沉稳得多，一眼看出姜暖的为难。

这事，还真就不好说。

姜暖理了理思路，放缓声线，尽可能的不让两个孩子感到害怕，“你们两个都还记得简月吧？”

晨晨怔了片刻后坚定的点头，曦曦则是垂着头不肯说话。

也难怪，当初就属曦曦最喜欢简月，出了这样的事，不说有生理和心理上的PTSD（创伤后应激反应），恐怕往后对待陌生人都会更加小心谨慎了。

“那天之后，警察叔叔就把简月关进了警察局。”

“明天就是开庭判决的日子，虽然证据都已经上交了，但法院那边还是希望，你们两个能作为被害人，讲述当时的情况。”

在最初听到这个要求的一瞬间，姜暖就想直截了当地拒绝。

可她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钟离的话。

心病还须心药医，想要消除那次经历对曦曦的影响，只有敢于接纳事件本身，敢于重新面对那段，对他们来说或许可以称得上“阴影”的经历。

这一次，两个孩子都没有出声。

姜暖蹲下身，将他们一边一个搂进怀里，“宝贝，妈咪先说说妈咪自己的想法，好不好？”

“我其实是希望你们能勇敢地踏出这一步，因为这意味着，你不再恐惧，或者说你完全可以战胜这份恐惧。”

“当然，如果你们觉得做不到，没关系。坏人也会得到她应有的惩罚，你们也是很棒的，不要为此而感到不安甚至自责。”

曦曦忽然抬眸，软软糯糯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姜暖一度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我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