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对上姜暖别有深意的目光，席遇才意识到，他刚刚的表现足以让姜暖猜到事情的始末。

中计了。

“别看了，酒是我让顾源换过的，保证和动过手脚那杯，从摆放位置到残余量，一丝一毫都不差。”

姜暖笑得明媚，席遇却愈发心虚。

“行了，说说吧。”

姜暖和席遇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最终还是席遇先沉不住气，“抱歉。”

“其实从你拿出房卡的时候，我就怀疑你了。我以为这一切都是你自导自演的把戏，但你划的那道伤痕，又让我放弃了我的猜测。”

姜暖停顿片刻，继续道：“现在，我更倾向于……这是别人的局，而你顺水推舟帮了他们一把，顺便看看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太聪明了。

席遇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姜暖的这种机敏，他前脚刚放松警惕，以为一切都被瞒天过海了，没想到下一秒，就被现实狠狠打脸。

对于席遇的想法，姜暖大致也能猜到个八九分。

席遇一直都在试探她和傅司言，并且给他自己找理由。

上次的东夷之行，其实就是在试探，她到底能为傅司言做到哪一步。

而这一次则恰恰相反，是在试探傅司言是否真的信任她。

席遇想通过一次又一次的试探，让他的立场坚定起来。他希望姜暖能收获幸福，自己也顺理成章的死心，同时又矛盾地渴望傅司言犯个错，他就还有机会。

“席遇，这句话是我第一次对你说，也是最后一次。”姜暖走近了一些，语气诚恳，“放手吧。”

席遇愣住，胸腔起伏几下，传来一种强烈的窒息感。他有点慌乱地扶住墙壁，又尴尬地用身体挡住自己的动作。

怎么会，姜暖怎么会说“放手吧”。

他和姜暖都心知肚明，彼此都是认定了一个人就绝不会更改的性格，姜暖怎么会劝他放手？

是真的……一点顾忌都没有了吗？

席遇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在姜暖面前，他就像一个跳梁小丑而不自知。

“放过我，更放过你自己，这样，大家都能好过一些。”

姜暖从口袋里取出一片口香糖，放进他的手心，“还你的。”

走到傅司言身边，姜暖笑着和周围的几位老总打了个招呼，随即眼疾手快地拉着傅司言往一边走。

“你……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傅司言心不在焉，眼睛却一直盯着姜暖，一副有话不肯说的样子。

姜暖莞尔，“我不饿，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有什么可问的……你不主动跟我说，我问了你也不肯说的。”

傅司言受了委屈似的样子，实在让姜暖忍不住笑意。

“不就是想知道……我们刚刚说什么了吗？嗯？”姜暖忽然靠近，踮起脚，一只手拉住他的领带，把他整个人往前一扯。

瞬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只剩下不足十公分。

“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傅司言的嗓音依旧是清冷的，可怎么听都有几分妥协的味道，“我没那么在意的。”

“我问他，今天的事是不是他设的局。”姜暖松开他的领带，重新帮他整理了一下，“他说不是，只是顺水推舟搞个恶作剧。”

姜暖能想到的，傅司言当然也不会对此完全一无所知。

“他也是够无聊。”

傅司言碍着姜暖在面前，没说太难听的话。

对于他来说，席遇要怎么作死，都跟他没有一分钱的关系。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席遇下次作死的时候，能够远离姜暖。别把他的暖暖，牵扯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不过，席遇之所以能够‘顺水推舟’，究其根本，也是有人设了这场局，才给了他机会。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找出这个人。”

可这么大一场晚会，数千名员工参与，甚至还有百名服务生，根本没办法追溯到那杯酒的源头，又从何找起呢？

傅司言看着姜暖眉头紧锁的样子，缓声开口，“你说，那人的目的是什么？”

“离间我们啊！”

“那么，他最有可能找谁合作？”

“席遇！”

一语惊醒梦中人，姜暖狠狠拍了拍不争气的脑袋，暗骂自己竟然把如此重要的一点给抛在了脑后。

姜暖也不多说，沿着会场边走边找席遇。

然而走了两三圈，找遍了整个会场，踩着高跟鞋的脚都已经开始泛酸了，还是没找到他的半点影子。

她拿起手机，刚准备给席遇发条消息，就见页面上自动弹出了一条席遇发来的信息——“我先走了。”

哈？！

姜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回复点什么好。

她觉得，像席遇和傅司言这种男人，他们的心思可比女孩子的心思难猜多了。

姜暖可没想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发消息追问道：“今天这件事发生之前，有没有人找你合作？”

她和席遇之间的交情，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能力影响的。问个主谋的身份而已，连姜暖自己都没放在心上。

不超过一分钟，席遇那边就回了消息。

“一个女人，戴着口罩看不清脸，说是要帮我得到你，并且和我分享了她的一部分计划——在香槟里下药。”

怪不得。

姜暖大大方方将聊天记录展示给傅司言看，一边来回走一边琢磨。

在香槟里下药的神秘女人，以及前段时间给傅司言发照片的陌生号码，这两件事之间是否会有关联呢？

单从事件上来看，除了目的都是要拆散她和傅司言之外，倒是没有太多相似之处。

可姜暖的直觉告诉她，这两起事件都来源于同一个女人强烈的妒忌。

同一时间，在会场的洗手间里，裹着红裙的女人狼狈地逃窜，将一个腆着肚子仿佛怀胎十月的中年男人踹倒在地上，终于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她扶着洗手池一阵干呕，那肥腻的手掌触碰到身体的感觉，她这辈子都忘不掉！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算准了一切，利用席遇对姜暖的情愫，让傅司言对她产生厌恶，自己就有机会能够上位了。

可她不仅勾搭不成，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意外走光，匆忙之间跑进洗手间，还被这么个恶心吧啦的油腻男缠上。

一团糟。

女人深吸一口气，将衣服一点一点重新整理成能见人的样子。看着自己有些歪了的发型，干脆全都散开披在身后。

她咬了下舌尖，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又打开水龙头，任由水流“唰唰”地冲刷着洗手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