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琳琅听闻没事，浑身才骤然松懈下去，靠在墙壁上好一会儿没能动弹。

面前走过一道颀长的人影，“琅琅。”

楚琳琅听到声音猛然站起身，“拍”的一声。

殷睿爵扎扎实实的受下了这一巴掌，抬头看楚琳琅：“如果你觉得不解气，还可以在打，我不会躲。”

楚琳琅扯唇道，“滚。”

殷睿爵微微沉眸，“你要留下来陪他？”

“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拍”的一声，再次给了殷睿爵一巴掌。

殷睿爵被打的别过头低声笑了声：“琅琅，你打我我理解，但是你不应该留在这里，厉廷深都跟别的女人有孩子了。”

楚琳琅不想跟他废话直接说道：“那孩子不是厉廷深的，所以，现在可以从我眼前消失了吗？”

“你怎么知道？”殷睿爵忽略她后半句，“他是不是给你看了DNA鉴定？给你看你就信了吗？琅琅，他想动手脚太容易了。”

楚琳琅没有再甩他巴掌，只是冷冷的道，“殷睿爵，你能滚了吗？”

殷睿爵站在她面前，紧紧抿着唇，看着她半掩在长发下的苍白脸蛋，半晌，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他一走，楚琳琅便靠着墙壁滑下来，双手捂着脸深深的呼吸。

厉廷深是凌晨醒来的。

他睁开眼，第一反应就是楚琳琅可能跟殷睿爵走了，下意识就想撑起身体叫人去追。

一动就牵扯全身，剧烈的疼痛，整张病床都跟着晃动。

床边撑着脑袋的女人立即就醒了，慌慌张张的起身伸手拍灯，有些睡意朦胧的问，“你醒了吗？有没有哪里觉得痛的？”

啪嗒一声，整个房间都被暖意的灯光笼罩。

厉廷深看清面前女人焦急的脸，有半秒的愣怔——

楚琳琅见他躺着不动，以为他又伤口裂开了，急忙想要转身去找医生来，厉廷深眼眸一缩，立即又要起身，“楚琳琅！”

听见身后传来倒抽凉气的声音，楚琳琅忙又折了回来。

低头看见男人俊脸紧绷死死忍耐着，她咬紧了下唇，心底压抑着的火苗一下子就窜了上来，“你疯了是吗？才出车祸几天就又是下床又是打架，你是不是因为是跟楚晚晚一起出的车祸，又为了救她差点断了手，所以也要在我这里受点伤，才觉得是扯平了？！”

“厉廷深你有意思吗？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伤口裂开还是流血都是你跟你的楚晚晚活该！都跟我没关系！我看到你就烦死了！烦的巴不得永远都不要再看见你！”

楚琳琅几乎是吼出声来的，眼眸蒙着水雾泛红，死死瞪着他。

厉廷深就这么看着她，眼神震惊而深邃——自从她回来后，就从来没有这样冲他吼，对他发脾气，大多时候冷言冷语的嘲讽，也都是很压抑很内敛的。

他宁愿她打他骂他，跟他生气摔东西大吼，也不愿意她挂着假笑，一口一个厉总。

因为那样的她太不真实，太过克制——她对他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她全都在克制。

喉结上下滚动，厉廷深低哑的出声，“再骂一句。”

楚琳琅一怔。

“再骂，”他盯着她，“我就在这听着，你骂多狠都没关系，我喜欢听。”

“……”

死不要脸。

楚琳琅转身就想走，却听见男人闷哼一声，她想到在西餐厅他浑身是血的模样，赶忙过去俯身扶住他，“怎么了？又扯到哪里了？”

厉廷深趁势抓住她的手，按向自己的胸口，“这里痛。”

“心脏吗？医生说你心脏没受伤……”

“可是你心疼我，”他将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你的心疼了，所以我也痛。”

“……”

楚琳琅反应过来，恼怒道，“谁心疼你……”

他打断她的话，握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黑曜的瞳眸倒映着她的模样，“我那天下午接到楚晚晚的电话，说小桃子从沙发上摔下来磕到了头，让我过去一趟，”

他低低哑哑的解释道，“我本来不想去，也准备挂电话，但听到那边小奶娃哭得太狠，我突然就在想，如果是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也会哭的那么狠那么伤心，孩子是无辜的，这句话是你说的，而且你也那么喜欢那个孩子。”

“在路上的时候，楚晚晚问到我们的孩子，我有点分神，后来卡车撞过来的时候，我伸手挡了下她怀里的小桃子，”

厉廷深淡淡阖眸，沙哑的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做，就下意识伸手挡了，可能因为她在哭，也可能是因为想到我们的孩子，想到她如果遇到危险，是不是也会有人这样保护她。”

楚琳琅垂着眸没说话，眼底一片晦暗。

她突然觉得……残忍。

楚晚晚于厉廷深来说是救命恩人，是一份责任，他不爱她，但无疑是信任她的。

如若等到那一天，真相被揭开，他知道自己就是真的厉廷深，他知道楚晚晚害死了他的孩子，他要怎么去接受这个血淋淋的事实……

毕竟于他来说，这才是最残忍的事。

思及此，楚琳琅却忽然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她这是……在心软吗？

不，莫莣还躺在医院，宝宝跟妈妈都离开了人世，她这趟回来就是替自己、替他们所有报仇雪恨的……她不能心软才对……

“楚琳琅，”厉廷深盯着她，眸色深邃而紧绷，“我都实话告诉你了，那些就是车祸的原因，你接受或者是继续生气，你说句话，嗯？”

楚琳琅睫毛浓密的忽闪着，嗓音茫然，“我如果说继续生气，你又……怎么样。”

“继续哄你，哄到你不生气为止。”

“如果我偏就一直生气？”

“那就哄一辈子。”

她没说话了，低着脑袋，慢慢的应了一声，“哦。”

厉廷深也没开口，就这么专注的盯着她看，仿佛怎么也看不腻，察觉到他的目光，楚琳琅脸颊莫名有些烫，抽回被他握着的手站了起来，“你……你该睡觉了。”

“我睡不着。”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