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也诺驱车来到季宅。

进门之前，他在心里准备了一百种道歉的腹稿。

然而，当男人带着满心忐忑踏进屋子的时候，却没能找到季南夏的踪影。

屋里空空如也，所有家具都被白布盖住了。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一个人。那是个正在打扫卫生的佣人。

傅也诺走近，拉住他便问：“这房子怎么都空了？住在这里的人呢？”

“您要找季夫人？”佣人诧异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我要找季小姐。季南夏小姐。你知道她在哪吗？”他又问。

“噢，你找季小姐啊。”佣人顿了顿，叹气道，“唉，他们一家上午刚搬走了。先生，你来晚了。”

“搬走？搬去哪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家少爷应该知道。”

“你家少爷？你是说季西秋？”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我不是季家的人，我是……”

佣人正要开口，但却被人抢了声。

门外，左温阳徐徐走进，语气凌厉：“傅也诺，你现在还来找她，你就一点都不会觉得惭愧吗？”

“是你……”

看到左温阳时，傅也诺立刻便反应过来。

刚才那个佣人口中的“少爷”，大抵指的就是他。

顾不得跟人解释太多，傅也诺快步上前，急声道：“左温阳，季南夏呢？她们搬走了？搬到哪里去了？”

“无可奉告。”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快点告诉我，我找她有急事！”

“急事？怎么，你还嫌骗她骗得不够吗？”左温阳冷冷瞥了人一眼。

闻言，傅也诺一时哑然。

没等他开口，左温阳又继续道：“不用白费口舌了。姐姐嘱咐过，让我不要把她的下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你。”

“她……不想见我？”

“你觉得呢？你为了帮你的家人报仇，把她的家人送进监狱，这也就罢了。但是，你为什么非要利用她，让她变成了伤害自己亲人的刽子手？你不觉得，这样做很残忍吗？！”

“这件事，我……”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不想听，也不在乎。”左温阳打断了他的话，“总之，姐姐的下落，你不用再来问我了，我是不可能告诉你的。”

“左温阳，你非要这样不可吗？我只是想要一个跟她道歉的机会而已。”

“你不配。”

“……”

对方的一句话，让傅也诺顿时怔住了神色。

他心下有些恼怒，但却根本无法反驳他。甚至，他有几分认同他的话……他那样伤害了季南夏，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追问她的下落……

男人茫然地怔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这时，左温阳又开口：“你还是去找你的席烟吧。像你们这种手段残忍的人，还真是般配。”

“残忍？你说席烟？”

“看来，你还不知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傅也诺皱了皱眉。

他不理解左温阳的话。毕竟，席烟除了任性一些之外，似乎并没有做过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配得上残忍两个字。

见他果然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左温阳冷笑一声：“你以为，当初姐姐为什么会差点死在伦敦。”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与其问我，不如去问问席烟吧。你该好好问问她，她到底是怎么指使贺子章派杀手去找姐姐的？她又是怎么让人一把火烧了整条街的！”

“左温阳，你把话说清楚！这件事情，是席烟和贺子章做的？”

“还有一件事，不妨也告诉你吧。当初，我其实并不是碰巧救了姐姐。而是贺子章通知我，说有人要对姐姐不利。后来我才知道，要不是他让人手下留情，姐姐根本就不会活到今天。傅也诺，你……不对，应该说，我们都该好好谢谢他。”

“……”

听到这些事，傅也诺大惊失色。

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他竟然直至今日才知道，原来在他看不到的时候，还发生过那么多的事情……

没等人回过神，左温阳冷冷一眼，转身直接离开了大宅。

空落落地宅子里，只剩下傅也诺一人，独自承受这一切……

——

五年后。

苏城机场，季西秋拎着大包小包，把人送到门口。

“姐，你想好了？你真的要回去？”

“是啊，不然呢？”

“可是，你这次回去，会不会……”

“哎呀，我就只是去参加一下楚楚的婚礼而已，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干嘛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呃……”

“妈妈！舅舅！你们等等我鸭！”

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还没等人回头，便见一团“不明物体”，直直冲过来扑在了季南夏的身上。

季南夏脸上一抹温柔的笑容，伸手把那小团子抱了起来：“言若，跟舅舅说拜拜。我们要去坐飞机咯。”

“坐飞机！坐飞机！”小言若开心地喊着，一边向季西秋挥手，“舅舅拜拜！等我带好吃的回来给你鸭！”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看把你高兴的……”

季西秋挥了挥手，目送这一大一小离开。

不知为何，看着他们的背影，他心里忽然有些担忧……

飞机上。

季南夏帮小言若系好安全带。

看着窗外慢慢变小的城市，她莫名有些紧张。

眨眼便已经五年了……

五年前，她带着家人离开安宁城，本想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可没想到，才到苏城的第一天，她便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

看着那时在影像里的一个白色小点，季南夏却似乎已经感受到了做母亲的喜悦。她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就当做是对安宁城和那个男人……最后的念想。

“妈妈！妈妈！我今天听幼儿园的小朋友说，他爸爸上次也带他坐飞机玩了。妈妈……那我的爸爸呢？”

言若的声音打断了季南夏的思绪。

听他单纯地问出这样的话，她嘴角一抹苦涩。

女人伸手指了指窗外的蓝天：“言若，看到那些白白的云了吗？”

“看到了鸭！”

“你爸爸……就住在那些云彩里。”

“真的吗？那我们一会儿飞上天去，是不是就可以到云彩里找爸爸了？！”

“嗯……”

童言无忌。季南夏无奈地应了一声，鼻尖竟有些发酸。

她轻轻摸了摸言若稚嫩的小脸，那眉梢之间，隐约已经能看到那个人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