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一梦和赫连渚清就这样对望着，表面平静但实则暗地里风起云涌。

虽然赫连渚清不习武，但以前的他总是步履坚定有着少年的气度，今日却有些踉踉跄跄。

“漱茗刚刚在门口和一梦争执的声音也忒大了，哀家在寝宫里都影影约约听到了些。”看见赫连渚清闯了进来，太后想着他平日里也不算个非常平稳的性子，今日偶然起一些矛盾也正常，于是继续低着头拨弄起自己手中的佛珠。

“太后娘娘，请您收回成命，不要让一梦继续待在九皇子府了。”赫连渚清开门见山，声音有一些颤抖。

“哦？为何？”太后微微抬起眼角，喜怒不形于色。

“太后娘娘，一梦还是个未嫁的姑娘，这般草率地让她去给九弟当婢女，一来折煞了她皇亲国戚的身份，二来也有毁清白啊。”赫连渚清竟然跪了下来。

“哀家的女儿，哀家自有定夺。”皇太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冷淡地回复道，“漱茗你身为皇子，应该操心的是如何国家效劳，而不是如何管哀家的家事。”

“可是太后娘娘，您安排一梦去近九皇子的身，这实在是不和礼法啊。”赫连渚清心里也急了，居然直接一句怼了上来，“也罢，一梦是太后娘娘的养女太后不管她的生死，但娘娘总归要顾及自己的名节吧。”

太后心中略微有些不快，皱着眉头说，但却没有立即责怪赫连渚清：“这赫连一梦，哀家这些年是白疼她了，还真是什么话都敢挂在明面上啊。”

太后并没有正面回答赫连渚清的问题：“能给骁勇善战的九皇子当贴身婢女是一梦的荣幸，再者选个婢女而已，清儿你也用得上“成命”二字，看来还是太过于一惊一乍了。”

太后也没有说怎么对赫连一梦另作安排，也没有说怎么处理赫连渚清，却提到了赫连怀瑜：“赫连渚清，虽然你虚长了几岁年纪，但是做事却还不如你九弟来得稳妥踏实，已过弱冠居然还这样冒冒失失。”

“看来渚清你以后还是要向你九弟多学习学习啊。”太后继续教育赫连渚清。

最后太后话锋一转，却是要处罚赫连渚清。

太后毕竟是经历了几十年大风大浪的人，颜色几乎是一分未变：“赫连渚清，你今日说话也太不知礼数了，哀家要罚你。”

“罚你去你母亲那里长跪三天三夜，没哀家的允许，谁也不能去勘探。”

太后寝殿上没有人敢窃窃私语，但是眼神里面掩盖不住惊讶。

毕竟这样的惩罚一般都用在还没有长大成人的年幼皇子身上。

太后这般对待赫连渚清，不得不说带有一定的羞辱成分。

赫连渚清的母亲也是红颜薄命，早早去世。所以赫连渚清赫连怀瑜赫连九儿三个没娘的孩子小时候玩得格外好。

说是去母亲那里长跪，那自然要去贵妃陵墓那里了。

话说当年皇帝虽然看在贵妃母族的份上，没有把赫连渚清的母亲葬在偏远的皇陵旧址上，但就算给赫连渚清母亲葬在了了京城旁边，陵墓的环境依旧是差强人意的。

赫连渚清除了逢年过节的祭奠，平日里是很少到自己母妃的陵墓来的。

不是因为不思念，而是因为害怕。

害怕母亲看到不算成功甚至可以算是失败的自己会失望吧。

在太监的陪同下赫连渚清走过来一段段或宽敞或泥泞的道路。

赫连渚清走在路上的时候是麻木甚至是有些后悔的。

后悔自己今日为什么强出头，既没有帮到赫连一梦，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然而在看到母亲石碑的那一刻赫连渚清却突然平静了下来，他安然地跪在母亲的陵墓前。

“退回去吧。”赫连渚清冲自己身后的小太监笑笑，一脸倦容，和刚刚那个在太后殿上横冲直撞的少年判若两人。

“六皇子……”小太监没有回去的意思，听到赫连渚清的命令却有些着急了。

小太监急不光是因为赫连渚清的命令，更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安静。

那安静显得太诡异了，小太监隐隐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放心吧，我没事的。”赫连渚清嘴角微微勾起，不知道是失落还是释然。

小太监惴惴不安地告退了。

回宫的路上小太监还是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看了看一个人孤零零地跪着的赫连渚清。

虽然此处为贵妃陵，但是除了贵妃的石碑以及供奉品以外，条件依旧很简陋。

素雅的白色小花点缀在贵妃碑文边上，虽然也算好看但怎么也比不过赫连怀瑜母妃的陵墓。

也罢，母妃是最喜欢素的。

赫连渚清自我安慰，摇了摇头跪得端正。

就想小时候母亲温柔地摸着赫连渚清的头赫连渚清依偎着半跪在母亲膝下一样。

时间一点点过去，赫连渚清好像被渐渐抽离出了现实生活一样。

赫连渚清有些迷茫了，自己为什么会跪在这里呢？究竟是为了祭奠母亲还是为了赫连一梦的未来呢？

太后娘娘这次是下了狠心的，连续一天多对赫连渚清不管不问。

也不允许下人给赫连渚清送饭，更不允许任何人去探视。

直道第二天傍晚，太后才允许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一名老嬷嬷去给赫连渚清送些粗茶淡饭。

“六皇子，吃些罢，不然身体垮了怎么继承你父皇的基业？”老嬷嬷看到身形瘦削的赫连渚清在大风里身形依旧坚挺，满脸的倔强和好强完全是皇子该有的样子。

“多谢嬷嬷了，一梦一日不离开九弟，我一日便吃不下饭。”赫连渚清声音平静，却又十分无力。

嬷嬷是看着赫连渚清长大的，自然深谙他的脾性。

况且赫连渚清这次被罚就算嬷嬷当时不在现场她也知道和赫连一梦绝对脱不了干系。

可是嬷嬷终究是嬷嬷，看过皇宫之中太多的沧海桑田，对赫连渚清的这些儿女情长也不会怎么太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