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太后娘娘可是一个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今日拿出凤仪剑直指九皇子，愤怒之情就算是痴傻孩儿都看得出来。

那些经历过前朝旧事的人都知道，先皇御赐给太后娘娘宝剑的时候曾经说过：“吾妻至明，最擅明辨是非，处理政务能力强于一般男子，今特赐凤仪剑，愿吾妻不畏强权，勇于表态，专用此剑斩奸佞小人，死于剑下者，皆不予同情。”

就算是新生一代的人，也在父辈母辈的口口相传中或多或少地得知，太后娘娘被赐剑的美谈。

如今太后娘娘拿着凤仪剑指着先皇的皇孙，就算没有表态，也是无形之中给赫连怀瑜安上了罪名。

现在的赫连怀瑜只是有些难以置信赫连一梦居然用这种方法给自己泼污水，还没有想到太后娘娘早就和其他人串通一气。

就算被剑指着，冷静的赫连怀瑜也没有露出半点怯懦的神色来。

赫连怀瑜知道赫连一梦总是想方设法地和自己攀上关系，但是没有料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罢了罢了，早点解释清楚早点可以回到九皇子府。

赫连怀瑜觉得自己一清二白，就算赫连一梦怎么抹黑自己，也会因为证据不足而不了了之。

赫连怀瑜只是哂笑一声：“太后娘娘，这九皇子府里男丁混杂，况且一梦姑姑还有出府的时候，想要接触别的男子简直是轻而易举，发生什么本座更是不知道了。守宫砂的消失怎么可以不由分说地推给本座？”

赫连渚清知道赫连怀瑜没有这么容易就认罪的，早就一环套一环给他准备了后续的内容。

“也罢，凡事都讲个道理，一梦，你来说说。”太后把话语权交给了赫连一梦，既而前去抚摸这赫连一梦的头，“好孩子别怕，如今哀家在这儿为你做主，你只当把委屈都说出来罢。”

赫连一梦假装畏惧地看了赫连怀瑜一眼，既而颤抖得更加厉害。

太后把赫连一梦揽在怀里拍着背：“好孩子，好孩子，别怕。”

赫连一梦终于平静了下来，慢慢启齿。

“这些回忆，不堪入目，一梦只怕讲出来还污了太后娘娘的耳朵。”

“可是为了小女子的冤情还没有被昭示，有罪之人还没有被惩罚，小女子斗胆还是说出一些罢。”赫连一梦的声音又恢复了原来的婉转动听，甚至还凭添了几股娇媚。

“昨日九皇子赫连怀瑜，大概是喝高了些，居然闯进小女的房间。九皇子是军人出生的，力气颇大，伸手把我摁在了床边，小女子挣扎不过……”

赫连一梦知道这个时候描绘的越详细就是越可疑，于是止在这儿就没有了后文。

太后娘娘也知道这时候不可以再逼问赫连一梦，于是换了一种问法：“那一梦你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赫连一梦哭得更加厉害，手中的绢帕已经是泪迹斑斑：“九皇子为了不让小女喊，撕下衣襟塞住小女的嘴，然后就伸手在小女的衣裳里面摩挲，小女被九皇子禁锢，动弹不得……”

“九皇子动作越来越激烈……”

“然，然后……”

“然后就……”

赫连一梦不说了，声音里只剩下断断续续地抽噎，她只是不断地把自己的腕子伸给太后看。

“太后给小女做主！”赫连一梦伏在地上。

“看来证据就是那一段衣襟了。”太后点点头。

“赫连一梦，凡事的证据都不能是虚构，你平白无故说本座毁你清白时扯下袖子堵你的嘴，可是在胡编乱造。”赫连怀瑜只是觉得匪夷所思，这个平日里极其注意形象的赫连一梦为什么今日一个劲地往自己身上抹黑？

“九皇子是顶天立地的将军，小女一直暗自钦佩九皇子，只是……只是没有想到九皇子居然利用小女的钦佩做出如此无耻之事。”赫连一梦真个人都瘫在了地上，但是手里却紧紧地攥着一段白衣裳。

白衣裳上面有着隐隐的祥云暗纹，还有貔貅的淡印，有眼识货的人都能猜到这衣服的主人就是赫连怀瑜。

“赫连怀瑜，你该当何罪？”太后在微微地颤抖。

太后寝宫里已经从小宫女的窃窃私语变成明目张胆地交头接耳。

赫连怀瑜也意识到这件事情要是不解释清楚的话后果可能非常严重，连忙跪得端正：“回太后娘娘的话，怀瑜对于一梦姑姑只有爱护情谊，并无半点非分只想。太后娘娘若是仅凭一件衣服定罪是否有些过于武断，到头来反而伤了威名，还请太后娘娘三思。”

就在这时，表面上是巧合一桩实际上是蓄谋良久的一幕发生了。

“报——”太后娘娘回头看去，只见一名捕快打扮的男子手里碰着衣裳郑重其事地闯了进来。

“启禀太后娘娘，微臣在九皇子的房间里面发现了这个。”

太后寻声望了过去，只见捕快手里拿的正是那件传闻中被赫连怀瑜扯去袖子的衣裳。

衣裳被揉成了一团，紧紧地聚拢，一看就是长期积压之后造成的。它还是清清白白的，几乎不染纤尘，然而衣裳的主人已经在众口铄金中积毁销骨。

赫连怀瑜不知道现在是怎么的，明明真相还没有浮出水面，仅仅凭着太后和赫连一梦的添油加醋就可以制造出这么大的效果。

甚至赫连怀瑜觉得，就算那件衣服和自己毫无相关，捕快也会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翻到它。

赫连怀瑜突然觉得有些无力，他隐隐感觉到就算自己辩解了自己也难保清白。

这种无力和战场上失利后的无力是不一样的，以前就算失利赫连怀瑜也觉得自己有回旋的余地，甚至有必胜的信心。

而这一次赫连怀瑜则觉得似乎背后已经有人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只是在请君入瓮。

不知道什么时候，命运在手的赫连怀瑜也成为了笼中鸟。

锦銮殿后的屏风里赫连渚清正在对着赫连怀瑜笑。

笑容里有成功的喜悦和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