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子戚才不是千里马呢，楼微雪也不是千里马。”楼微雪突然觉得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好像有点不太聪明。

楼微雪不喜欢战争，于是连带着也不喜欢代表战争和厮杀的优秀马匹千里马。要把自己或者是燕子戚比作马楼微雪是绝对不允许的，于是楼微雪又开始自我否定了。

燕子戚看着楼微雪犹如戏精附体般的一顿自我表演，越来越心不在焉，居然回想起瞾国的一些往事来。

瞾国的开国皇帝并不姓楼而姓储，后来储氏被母系亲属楼氏先祖夺去皇位，储氏一族被贬谪为侯。楼微雪的祖先注重征战，一心想要开拓疆土，倒不是太注重繁衍子嗣地，再加上楼微雪父母早已双双过世，楼微雪成为皇位的唯一继承人，就算楼微雪想躲掉继承也躲不掉。

可是楼微雪注定不适合做好一名君王啊。

当上君王之后也没什么好的，每天要处理好多好多的事情。楼氏继位已经十年整了，最安心的时候还是把自己缩在自己的小斗篷里。

楼氏真的很害怕别人戳穿他的皮囊，于是就算群臣怎么劝谏怎么苦口婆心，想把自己家国色天香的姑娘倒赔着塞到楼微雪的后宫里，楼微雪都是不为所动。

楼微雪到现在也还是光棍一个，不要说怎么佳丽三千夜夜流连温柔乡吧，连一个打理中宫可以患难与共的妻子都没有。

害怕被要挟，害怕被强制着说服，楼微雪希望自己身边什么人都没有。

楼微雪和燕子戚也算是有缘分罢，很多很多年前，大概比祝素素穿越到瞾国来还要早一两年，还是个孩子的楼氏在犒劳三军的时候一眼就相中同样还是个少年但是眼神异常坚定的燕子戚，立即重用了他。

而就算隔着斗篷，碰上那被面具遮掩住的面庞，燕子戚一霎那间也好像看懂了楼微雪。

那时候燕子戚还只不过是个刚刚从战场中沾染了一身血腥的少年，眼神里也和楼微雪一样清澈。

楼微雪蹲下，手托着脑袋，将自己和燕子戚变得一般高。

楼微雪是君王，高高在上的君王啊，如今这一蹲吓得刚刚跟在楼微雪身后的老太监差点冲上前来把楼微雪一把拉起来。

老太监终究没有冲上来，而燕子戚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被那个神秘地君王给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番。

眼睛亮晶晶的，倒像个孩子。这是燕子戚对楼微雪的头一次评价。

燕子戚是被大漠的风沙洗涤过的少年啊，怎么不能理解另外一名少年就算养尊处优没有在外面磨砺过但是内心同样孤寂的孩童呢。

天赐巧合，就是那个被楼微雪一眼相中，其他人纷纷嗤之以鼻一点都不看好的少年创造了这个以战争为荣的国家的神话。

于是瞾国就多出一个君王相人极准，瞾国燕大将军所向披靡的传说。

就算是时光荏苒，燕子戚渐渐变得有些玩世不恭和当年不一样起来，在外人眼里楼氏也变得越来越孤僻，二人的关系还是一如当年。

眼下一晃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燕子戚按了按太阳穴。

如何追忆都没有太大的意义，燕子戚知道现在自己最需要做的是帮助楼微雪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就算楼微雪还不够强大甚至有点笨手笨脚的，燕子戚也要一路陪着他，看到楼微雪真的成为一名瞾国称职的君王。

“这……可以吗？”燕子戚自己心里也没有底，甚至他都清清楚楚地预感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还是先去解决眼下吧，燕子戚叹口气，准备继续探探楼微雪的口风。

“那陛下准备怎么跟晟国那边交代呢？在下也想要听听。”在楼微雪这儿，燕子戚是很少自称“微臣”的。

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形成的熟络，也是向来自信的燕大将军相信楼微雪是不需要甚至不喜欢自己自称微臣的。

苍穹之下，彼此彼此，谁还不是一芥微尘？

出乎燕子戚的意料，楼微雪好像早早地就思考清楚这个问题，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这个还不简单，耍花的本领谁都比不过寡人的。”楼微雪突然想到“耍花”好像不是一个好词，连忙捎捎脑袋笑了笑，“在寡人来找子戚你之前，寡人已经提前差人放出消息说咱们瞾国准备先走一步暂时不打仗了，再往后嘛……”

就好像在说一件非常让自己得意的事情一样，楼微雪很少会说得这么自在。

可是燕子戚的注意力却没有在楼微雪说的计划上面，燕大将军难得抠字眼地只是把注意力放在楼微雪说的那个“耍花”上面。

明明是一句半开玩笑的话，燕子戚听了后却不由得愣了愣。

燕子戚替着楼微雪想了想，渐渐也暨越了臣子该忧心的范畴。

可怜楼微雪，要是是个无忧无虑的无用皇子，把君王之位拱手给别人做去了，现在是不是会拥有真的快乐呢？

楼微雪就算是被不闻不问，丝毫没有被看好，有个兄弟姐妹替他接替皇位，现在只是做个悠哉悠哉的闲散王爷，是不是会快活很多呢？

至少不会像现在，只能想着用耍花来在朝廷的间隙里无奈而奋力挤出一条属于自己的空隙来。

楼微雪的未来深不见底，燕子戚看不见，不管谁来也看不见。

楼微雪难得卸下自己的伪装，燕子戚也是难得地看着楼微雪怎么告诉自己他的筹划。

楼微雪喜气在眉梢在眼角，却唯独没有在他自己的心上。

楼微雪继续高高兴兴地笔划着自己的构想，而燕子戚难得收敛起自己的玩世不恭，托着腮静静地听着。

如果我燕子戚也是君王，子戚我也要和微雪学习，用斗篷，就是用黑色的斗篷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燕子戚被自己无缘无故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再看着楼微雪，君王还在讲得开心。

楼微雪就好像从来没有被俗世侵扰，也好像看淡了一切变得恬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