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琳琳说:“不多,每个人来的时候,也就是三五千,上一万的就屈指可数了,桂江这里,毕竟是落后地区,要是东部发达地区,你在那里当市委书记,说不定一个春节就是上千万的礼金。”
况远征说:“好了,好了,我也不在乎什么钱不钱的,组织上这么器重我,我应该好好地为人民服务才是!”
方琳琳说:“你是无所谓了,但是咱儿子今后要去美国留学的,自费生,一年下来没有几十万是下不来的,没有钱,你让咱儿子在美国喝西北风啊!”
况远征一想,也是,权力这东西,过期作废,现在你不收,等你退休了,想收都收不上了,那时候谁还会理你啊!
况远征就是从那个时候才开始大肆敛财的。
尤其是前一段江城市的干部大调整,简直是明码标价了,哪个岗位多少钱,大家都心知肚明。虽然明知道当今的官场上大家都是约定俗成这么干的,但是,江城市委书记这个位子毕竟树大招风,那么多人盯着呢,所以,一下子收了上千万的钱,况远征这一段时间也开始心神不宁起来,他老觉得,可能会出什么事情。睡觉做梦,有一次就是中纪委的办案人员和他谈话,把他一下子就吓醒了,头上直冒冷汗,心脏病又犯了,到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休息了三天,才又回来正式上班。
这一次听说王一鸣连夜召见他,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车子停稳在西江宾馆的贵宾楼前,曹帆下来为况远征打开车门,提着礼物,准备送况远征上楼。
这个时候,就见远处走来几个人,曹帆眼尖,一下子就认出王一鸣来,于是提醒况远征:“老板,你看,王书记在那边!”
况远征一看,果然是王一鸣,于是连忙冲王一鸣走过去,到了十几米开外,就高声说:“王书记,又开始散步了?”
王一鸣边走边招手说:“你来了,就不散了,走,上楼上楼。”
况远征不失时机地和饶战胜握了握手,大家跟着王一鸣一起上楼。
到了王一鸣的房间门口,饶战胜打开门,王一鸣招呼况远征进来,同时安排饶战胜,不要让任何人打扰谈话。
饶战胜为况远征倒了一杯茶水,就关上门出去了,到了对面的房间里和曹帆说话。
王一鸣招呼况远征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王一鸣喝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地问况远征:“老况,到江城市工作,有一段时间了吧?”
况远征说:“很快就一年了。”
王一鸣说:“听说前一段江城市的干部动静很大?”
况远征说:“是很大,进行了全市处级干部大调整,动了两百多个干部的位子。”
王一鸣说:“效果怎么样?”
况远征说:“还可以吧,现在是各就各位,已经安定下来了。当然,肯定有一小部分人不满意,毕竟岗位不同了,原来有职有权,现在坐了冷板凳,熬退休了。”
王一鸣说:“是这样,我掌握的情况是,省纪委那里有许多关于你和崔天健的举报信,都是反映你们俩在这次干部调整中的一些问题的。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况远征一听心里就慌了,但表面上他还故作镇定,有人告状,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他是不怕的。那些人都是圈外的人,都是捕风捉影,不用担心的。他害怕的是省纪委书记谭士平借机落井下石,更害怕的是王一鸣偏听偏信,支持谭士平的意见,对他况远征的职位进行调整,不让他再干江城市委书记了,或者干脆上报中纪委,那样他就惨了。现在他再也不能在王一鸣面前充好汉了,他要装怂,做出一副可怜相,让王一鸣放过他。
况远征结结巴巴地说:“王,王书记,我,我承认,我有错,我用了一些跟着自己多年的小兄弟,也收了一些干部的礼金,请王书记千万宽恕我,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会好好地反省自己的错误的,今后一定洁身自好,管住自己身边人和自己的家人,廉洁从政,不辜负王书记的信任。”
王一鸣一听,这个况远征态度不错,就放他一马吧。
本来在心里,王一鸣就没有重办况远征的意思,他也就是想借机敲打敲打他一下。如果现在立即查办况远征,不是等于王一鸣自打耳光吗!况远征是他王一鸣看上的人,这个江城市委书记的位子,就是王一鸣给他的。许多人因此对王一鸣不满呢!好吗,况远征不到一年就出事了,你看你王一鸣,不是眼瞎了吗!用的都是什么人啊!
这个时候,无论如何是要保住况远征的,因为这事关王一鸣在西江省的政治影响力的大问题。
王一鸣本来在心里就思忖好了,如果况远征非常强硬,他就进一步施压,吓唬吓唬他,让他最后缴枪投降。
如果况远征是识时务的,很快就缴枪投降,痛哭流涕,哀求王一鸣放他一马,王一鸣也就会见好就收,给他一个下台阶的。
果然,一试之下,况远征很快就缴枪投降了。
王一鸣说:“你有这个态度,很好,有什么问题,你自己是清楚的吧?”
况远征心理的防线一下子就崩溃了,他忍不住,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用纸巾擦着眼睛,哽咽着说:“王书记,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不该收钱的,我就是没有顶住他们的糖衣炮弹的进攻。我辜负了您的信任,我请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下一次我要是再犯了,你可以立即送我去监狱。我没有丝毫的怨言的。求求您了王书记,真的,今后我就是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您的恩情啊!”
看着况远征这个可怜相,王一鸣心里陡然发出感慨,多大的人物,都不能犯错啊,一旦贪污受贿,有了把柄被别人掌握着,不管平常里多么风光无限的人物,都会露出可怜相,为了保命啊!
为了彻底警醒况远征,让他有一个沉痛的教训,今后不敢再添乱,王一鸣决定继续吓唬吓唬他。
王一鸣面不改色,故意装出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说:“老况啊,不是我不保你,实在是你的事情已经纸包不住火了,谭书记要求立即向中纪委上报你违纪的情况,是死是活,只能听天由命了!”
况远征一听,一下子被吓傻了,他两腿一软,从沙发上滚了下来,向着王一鸣坐的地方,爬了几步,跪在王一鸣的面前痛哭流涕地说:“王书记,您千万不能不管我啊!交给中纪委,我就全完了,我是王书记的人,你不管我,谁还会管我啊!求求您了,求求您了!下辈子我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恩情啊!”
王一鸣一看,差不多了,这个况远征已经被彻底控制住了,王一鸣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在官场上,没有污点的部下,有时候领导并不好控制,因为他没有把柄在你手里,随时可以反水。相反,有污点的部下,有时候才是最安全的,因为你有随时把他送进监狱的权力,这样他只能死心塌地地跟着你,服务到底。
这一次彻底征服了况远征,王一鸣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也许人都有些阴暗的心理吧,尤其在官场上混的人,不由自主地就想控制别人。
王一鸣站起来,把况远征拉起来,说:“好了,老况,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
况远征说:“王书记,我不是演戏,这个时候谁还有演戏的心思啊。人家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王一鸣说:“好了,你的事情我会和老谭说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我相信,他不会追究下去了。你回去好好工作吧,但是有一条,你听好了。”
况远征一听,有门了,王一鸣已经明确表示放过他了,于是说:“别说一条,多少条都行!”
王一鸣说:“你回去以后,该退的礼金要退,今后也不要收钱了,你现在是省委常委,一个月吃喝拉撒睡,什么都是公款报销,你不用花一分自己的钱吧?”
况远征说:“是的,是的。七八年了,我的工资基本上不动的。”
王一鸣说:“没听老百姓的顺口溜吗,工资基本不动,老婆基本不用,就那还不满足,贪污受贿,像牛振海、范一弓那样,进了监狱,才消停吗?!”
况远征说:“今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王一鸣说:“人啊,一定要知足,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多了都是祸害!”
况远征说:“是,是,我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