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鸣脸一沉,问:“公安机关没有查?”
村长说:“报案了,公安也查了,在村子里蹲守了好长时间,也没有破案。于是就没有下文了。”
现在的农村,几乎都是老弱病残在留守,村子里几乎没有年轻的男人,一些留守妇女没有男人的保护,就成了犯罪分子侵害的对象,这在全国都是普遍现象。
王一鸣安排旁边的龚向阳,要提高公安机关的破案效率,争取把这个案子破掉,要不然人心惶惶的,影响当地老百姓的生活。
龚向阳对旁边跟着的县委政法委书记胡长生说:“老胡,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了,限期破案。”
胡长生说:“好的,好的。”
对这三个没有人照顾的孩子,王一鸣问村长:“孩子的爷爷、奶奶还有吗?”
村长说:“早几年都去世了。”
王一鸣说:“三个没成年的孩子,平常里怎么吃饭?”
村长说:“他爸每个月会寄回来钱,孩子手里有张银行卡,他爸每一个月会往上面打一千块钱。孩子会到镇里的信用社取出来,然后买方便面、米饭、馒头吃。”
王一鸣问:“村子里像这样的情况多吗?”
村长说:“不多,不多。人家小孩好歹都有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有老人照看着呢。”
王一鸣说:“你们基层干部一定要多关心关心这些孩子。”
村长说:“会的,会的。每隔一段时间,我们会登门看一下。了解一下孩子们的情况。”
王一鸣说:“留守儿童问题,是个全国性的大问题,他们的吃饭问题,安全问题,心理健康,都要关心。都是我们政府要做的工作。我们的社会在高速发展,这个过程中,必然会出现一些不和谐的地方,我们的各级领导干部,一定要冲到第一线,为群众排忧解难。”
旁边跟着的一大批市、县、乡镇、村的干部,都随声附和着,说:“是,是。”
从村子里出来,大家上了车,往几公里外的塘下村养殖场开去。
车子在蜿蜒曲折的乡间公路上走了几分钟,就见前面的山脚下盖了一排排的石棉瓦棚子,这里就是当地规模最大的一个养鸡场,男主人姓覃,就是竹塘村的村民,原来在广东打工,前几年回乡创业,就和妻子两个人开办了这个养鸡场,由于他们家的鸡子都是散养在山坡上,吃的虫子什么的都是天然的食品,所以肉质特别好,县城里的几十家餐馆纷纷订货,集贸市场上的批发商也登门进货,一时间供不应求,生意很好。
覃老板于是就扩大了养殖规模,在村子里也雇佣了五六个村民帮忙,现在他这个养鸡场,一年到头,可以出产两万多只肉鸡,几十吨鸡蛋,总产值一百多万元,覃老板一家靠养鸡走上了致富的道路,在县城里买了房子,在家里建了别墅,买上了越野车,过上了富裕的日子。他也成了竹林镇的名人,致富模范。
车队到时,覃老板和妻子带领全场工人都站在大门口,等候着王一鸣的到来。
王一鸣下车,当地的镇长忙过来介绍说:“王书记,这个是覃老板。”
王一鸣看他中等个子,吃得膀大腰圆的,脖子里挂了一根粗大的金项链,脸上油脂麻花的,一看就是个暴发户的样子,这样的人,手里有个几百万,就不是他了,在当地肯定是一霸。
王一鸣本能地对这样的人有些反感,但今天是调研,必要的应酬还是必不可少的,于是王一鸣伸出手,和他主动握了握说:“您好!”
覃老板一脸讪笑地说:“您好,王书记,欢迎啊欢迎!”然后和诸位领导挨个握手寒暄。
大家簇拥着王一鸣进了院子,王一鸣参观了覃老板养鸡的场地,只见山坡上的树林里、草丛中,到处是低头觅食的鸡子,嘴里咕咕的叫着,精神抖擞,和在养鸡场里集中养殖的鸡子,精神状态就是不一样。
这里山清水秀,到处是树木花草,自然生态非常好,在这里生长的鸡子,都是大自然孕育而生的,营养价值自然和那些工业化养殖的鸡子,高出好几个等级。
王一鸣问覃老板:“你这个场子还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政府帮助解决的?”
覃老板说:“没有,没有,镇上的领导都挺关心的,隔三差五会来看看,有什么问题向他们提出,很快就解决了。”
王一鸣问:“现在你雇佣了多少工人?”
覃老板说:“六位,都是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本乡本土的,大家都认识,好打交道。”
王一鸣说:“他们在你这里打工,每个月可以拿到多少工资?”
覃老板说:“每个月一千三。”
王一鸣说:“不多啊!”
覃老板说:“我们这里,就这个水平,到县城里打工,有的一个月还挣不到这个数。他们在我这里干,不背井离乡,每个月有工资,还可以帮助家里干活,一家人不分开,也是有吸引力的,想到我这里干活的多了,我还挑着用人呢!”
王一鸣说:“你这个场子一年的纯利润有多少钱?”
覃老板说:“三十多万吧!”
王一鸣说:“那不少了,你在村子里算是富人了吧?”
覃老板说:“差不多排前几名吧!”
王一鸣问:“你富裕了,也要多帮助那些还很困难的乡里乡亲啊,带动大家一起致富,走上共同富裕,才更好吗!”
覃老板一听,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心里说:“你们这些当官的, 天天说的都是屁话!这年头谁还管谁啊!有的人连自己的亲娘老子都不管,人情薄如纸,共同富裕,不是忽悠人的嘛!你妈逼的,老子当年在深圳打工,在那些台湾老板开的制鞋厂干活,累死累活的,每天都加班,工作时间长达十五六个小时,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干活,就那每个月才有两千多块的工资收入,连到街边玩弄个小姐每次一百块钱都舍不得花。而那些台湾老板,在大陆谁不是养了一群小老婆,每个月光是花费在养女人这件事上,动辄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到五星级大酒店里洗桑拿,玩弄那些年轻的漂亮女人,每次都是上千块钱,有时候一次就顶我们工人的一个月的工资了。那些大老板都是先富,他们带后富了吗?!他们都是带着那些小姐共同富裕!至于那些打工仔,谁也不会可怜你,你自生自灭吧,都是你自己的命不好,怨不得别人!”
虽然他心里这样想,但是嘴里却不能当场说出来,镇子里的领导和县里的领导多次说了,要他少说话多赔笑脸,点头哈腰,把事情应付完就可以了。
他们也知道,现在的覃老板发了财后,更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说话直接,动不动嘴里就是不干不净的,说:“你妈的那个逼,老子怕他个鸟!用钱砸死他!”
附近几个村子里稍有姿色的小媳妇、大姑娘,他只要看上的,就千方百计弄到手,玩弄一番。反正他现在手里有钱,那些女人也是眼皮薄,见识短,禁不住他的诱惑,有些性子倔的,被他霸王硬上弓,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反正有的男人在外地打工,有的还没有嫁人,被他玩弄就玩弄吧,闲着也是闲着。
现在的乡村,到处都有村霸,他们为非作歹,横行乡里,老百姓根本没有办法。他们手里有钱,上面有人,又网罗了一帮子小兄弟,在当地作威作福,欺压当地百姓,镇里、县里的领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的还成了他们的后台、保护伞,他们长期生活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日子过得那是相当惬意的。
自然,这些情况对于王一鸣这样的大领导来说,他是不了解的,看不到的,他走马观花地下来一趟,也是蜻蜓点水,看到的都是表面现象而已。
参观了塘下村的养鸡场,大家又上车,走了几百米,来到一家养猪场门口。这一家的规模更大,年产值达到三百多万元,是当地的养殖大户。
看了看实地的情况,王一鸣觉得,大同小异。都是利用当地闲置的土地和廉价的劳动力,开展适合当地发展的种植、养殖业。
坐在车上,王一鸣还在想,中国的改革开放,发端于农村的土地承包。改革开放前,农村的经济组织原来是生产队,吃大锅饭,地里不产粮食,农民到地里干活,磨洋工,出工不出力,反正大家都一样,一年到头,分不了几十斤粮食。大家都是靠吃红薯过日子,所谓的红薯汤、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