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澜对着手机沉默了一阵,虽然已经在心里早有预判,但是心里的假设已经被现实确认,还是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赵莱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应该还有光明灿烂的未来。
可是她却在火场里,身中数刀,凄惨绝望的死去。
“怎么了?”裴朗行看她脸色突变,小心的伸手拨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语气温柔的问道:“突然有什么工作了吗?”
雍澜触电般的伸手遮住了电话屏幕,她并不想让裴朗行知道,火场里面的尸体是赵莱。裴朗行是剧团的人,他比雍澜要更早的和其他关系人相识,他们在一起工作,有更长时间的相处。
剧团发生意外,按理来说裴朗行也应该列在嫌疑人清单之中,只不过因为雍澜的关系,大家都对他莫名的生出了一种自己人的错觉。雍澜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出于什么考虑才会这么死心塌地的相信一个案件关系人,大概是因为在潜意识里她一厢情愿的相信,裴朗行不会是凶手吧。
是啊,裴朗行的时间轨迹是什么样的呢?他每天的生活几乎都有雍澜的参与,只有短暂的十分偶尔的独处时间,所以他会有时间去杀人吗?
不过就算她相信裴朗行,现在也不能让他参与到这次的案件中来,案件还在侦办之中,不允许任何可能泄露细节的途径。
既然已经生出了隐瞒的想法,就要坚定的贯彻到底。
“没事。”雍澜把手机塞回口袋,偏过头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不知是不是晚餐喝了酒的缘故,她整个人现在都有些惆怅,莫名的有些优柔寡断起来,她从来不是一个会徇私的人,但她现在竟然认真的思考起来,到底会不会对裴朗行特别对待,网开一面。
“不舒服吗?”裴朗行追问了一句,雍澜表情沉静看着窗外,不知在思考什么,他没来由的有些慌,伸手拢住雍澜的手。
雍澜心思纷乱,脑子里尸检报告和赵莱日常的画面纠缠一团,她试图从记忆之中寻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可是她的思考难以顺利进行,总会有莫名的片段钻进通路之中。
‘赵景文不就是中了个毒死了么,他自己想不开,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赵莱说过的这句话从思维的洪流中一闪而过。
雍澜身体一震,她想到当天还因为这句话,特别交代了梁凡,要深入的审一审赵莱,当天的审讯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内容?
她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机,甩开裴朗行的手,在屏幕上飞速的敲击起来,她要赶紧通知梁凡,赵莱一定了解什么他们尚未掌握的内情,而且她很可能不止跟雍澜一个人提过。
难道说是因为听她说了赵景文死亡内幕的人,转过头杀了她?还是说是同一个人?
雍澜有些后悔那天没能再多叮嘱梁凡两句,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这只是一种难以自拔会让你深陷泥沼之中的无用情绪罢了。
她给梁凡连发了几条消息,有些担心还是没顺利传达自己的意思,但在车上又不方便当着裴朗行的面打电话跟梁凡沟通,她有些焦虑难以自持的敲着手机的边框。
就算裴朗行再迟钝,他也能大致能猜想到雍澜多半是因为他们剧团的案子伤神,以他的角度的确不好多问,他是局中的人,很可能也被列为嫌疑人,所以雍澜目前的纠结,会是因为他吗?
如果有一天,他变成了嫌疑人,雍澜会怎么样呢?
他们两个人各怀心思,都有些惆怅起来,刚刚表白成功的恋情开端,已经被突然翻涌的愁思冲淡。
车子停稳之后,他们俩安静的下了车,雍澜站在路边有些犹豫,要不要真的按之前的计划,今晚住在裴朗行家,享受一下空调和热水。
就在她内心犹豫之际,梁凡的电话突如其来的拨了进来。
雍澜心里一惊,盯着裴朗行的背影接起了电话:“喂?”
“没有赵莱的审讯记录。”电话那头梁凡的声音有些疲惫。
“没有?”雍澜停下脚步,有些难以置信,他们做的笔录都会有固定的地方存档,每一个文件都会按时间登记,所以绝对不存在丢失的可能。
“是啊,我去找,没找到。”梁凡有些郁闷,整个档案室都被他折腾的乱七八糟,管档案的陈姐要是知道了,大概能当场手撕了他,“也喊了别人一起找……”
“怎么会……”雍澜眉头紧皱,她原地转了两圈,走在前面的裴朗行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状况,回过头等着她。
“呃……你,你还记得……”雍澜心里满是怀疑,但是当着裴朗行的面又觉得不能说的太直白,“当时……”
“旁边有人?”梁凡坐在办公桌上,看着别人一箱箱的翻找,“那等你晚上方便了,咱们再联系。”
“不……”雍澜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现在自己的情况,“我现在方便的……当天的情况,你还记得吗?”
“在约会?”梁凡已经不在意笔录是不是真的不见了,他只想听雍澜亲口跟他说,并没有跟裴朗行在一起,只是他想的太多。
“嗯……所以长话短说。”雍澜瞟了一眼和他保持距离的裴朗行,觉得还是趁早把话说清楚,“你还记得当天的情况吗?会不会不是东西丢了……而是根本就没有?”
“你晚上不回家了?”梁凡无意识的站起身,他的整颗心都悬在靠近手机听筒那侧的耳朵上,等待着雍澜的亲口宣判。
“晚上有事。”雍澜有些腻烦听他一直不停追问自己的私事,于是短暂的交代了一句,“有新情况再联系吧。”
她挂断电话,这么纠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她现在要抓紧时间把脑子的内容列在纸上,把时间线填补完整。
裴朗行看她结束了有些古怪的通话,安静的跟在她身侧。
进了家门,雍澜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快要爆炸,没能得到足够休息的大脑已经发出了抗 议,脑子里的东西糊成一团,她有些脱力得靠在旁边的柜子上,很久都没有什么案子让她有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裴朗行换好鞋子,打开鞋柜拿出之前就准备好的女士拖鞋,蹲在雍澜身前,温柔的握住她的脚踝,“来,先把鞋子换了。”
雍澜一惊,缩回脚,有些紧张的答道:“你别这样,我自己来。”
“没事的,你应该已经很累了。”裴朗行抬头看着她,“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做的。”
雍澜不再推辞,她低着头看裴朗行帮她换好拖鞋,她已经记不得自己上一次被这么温柔的对待是什么时候了。
“裴朗行。”雍澜忽然开口。
“你不会骗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