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白心妍收手,脸上的表情像是沾了墨汁一样黑沉,冷冽。丫鬟吓得不敢抬头,手里却死死捏着信,不敢走也不想留 。
郑儿浅笑着走到那个丫鬟面前,“给我吧。我来看就好。”
“好,”丫鬟委屈着点头,将信放到她手里转眸看向生气的白三小姐,悻悻问道:“三小姐,奴婢可以走了吗?”
“嗯。”骄傲的白三小姐哼出口道。
丫鬟走了,她这才挑眉看向拿着信的郑儿,阴阳道:“你识字啊,还会看信呢!”
郑儿早对白心妍的性格了如指掌,她这个人没什么同情心。比她弱的,她看不起,比她强的,她比不过就羡慕嫉妒恨。
她嘴巴里从没说出过一句好话来,尤其是心情不好的事,想听白三小姐说好听话,那简直是比上天还难!
“我跟小姐是一起的,小姐的事就是我的事,叶府既然派人来送信,想必也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不会让人送信来。”郑儿经过深思熟虑后说道。
在白心妍冷嘲的目光下,她还是拆开了那封她不愿意看的信,信上只说:请白三小姐参加叶老夫人的八十大寿,除此以外再无其他。没有一点关于叶川的消息。
她看完后,坦然的把信交给白心妍,并复述了信上的内容给她听。
“我对叶府的人和事都没兴趣。”白心妍挑眉看向暗自欢喜的郑儿,旋即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
府里人多嘴杂,只要有一点关于主子的风春草动,那消息立马就像长了尾巴一样,飞遍了整个府里,再然后变得人尽皆知。
兰姨娘得知叶府专门派人来送信给白心妍,开心的合不拢嘴,坐在房间里哈哈大笑。觉得她生出了个十分争气的女儿。
“我就说嘛,我们家心妍是多么好的一个姑娘,叶大公子,怎么可能不喜欢?叶家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看不上她?这不,我这边为了心研的事情伤心欲绝,头痛的快要裂开了,那边就送信来了,可想这件事呀,多半还是能成的。”
“心妍那边怎么说?”兰姨娘问过来传话的丫鬟。
丫鬟微垂眸,细细思量后,答道:“三小姐没说要去,也没说不去,估计还是在等你的意思,姨娘,不然咱们现在去找三小姐。”
兰姨娘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期待。
昭琴苑里,白心妍刚用完晚膳,桌上吃剩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撤下,大老远就看见有一个蓝色的身影,走进了院子里。
那人不是旁人,是她无颜面对、心怀愧疚、又无比憎恶的兰姨娘。
白心妍心中断定,她是为了叶府的事而来。
兰姨娘自认为她对白心妍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关爱呵护。就算前几天跟女儿闹了不愉快,可女儿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再怎么不愉快,那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便将前几日的事给忘了。
兰姨娘迫不及待地询问:“心妍呐,今天叶家的人来送信了,信上说,叶老夫人请你去参加她的八十大寿,你可考虑好了吗?去还是不去?”她眼底光芒闪烁。
白心妍心中隐隐泛着酸楚,她就知道她的母亲还是要将她往火坑里推,甚至是不达不目的不罢休。
“女儿早就考虑好了,不打算去,更不打算跟叶家的人沾上一点关系!”她狠咬着每个字,说完转身离开,她不敢去看兰姨娘失望的表情。
“这就是你考虑清楚的,你是要我说你糊涂,还是说你蠢呢?”兰姨娘看她的眼神锐利如刀锋,恨不得要将白心妍看破。
她实在不明白,叶家那么好的家世,她为什么就不想嫁过去?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为什么她就不心动了?她不是一直都非常恨白念卿,不就是因为她的母亲出身好家世好才一直以白家嫡小姐的身份高傲自居。
她好不容易用钱换来叶家的人,对她的青睐,可她的女儿居然不要,她觉得那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情,真是让姨娘寒透了心!
兰姨娘心顿时一阵绞痛,指着她吼道:“你若是不去,以后也别想再叫我,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白峰从来都不管家里女儿的事情,以前不管是因为有人管,现在不管是因为不想管。他的心思全都扑在了林姨娘的身上,自然对这些已经渐渐长成大人的孩子们不会再多过问了。
只等着她们赶紧选个好婆家,一一嫁出去就罢了。白心妍的事情都落到了兰姨娘一个人身上,有人一生都在孜孜不倦的追求功名利禄,荣华富贵而有的人家徒四壁却也乐在其中,要的是家庭美满,要的是家庭和睦。
未等兰姨娘开口挽留她,白心妍已然迈出了昭琴苑的大门,她捂着脸跑出去了。她哭着在府中漫无目的的跑着,最后来到一片黑森森的假山后面。
她手扶着假山的内壁,缓缓弯腰蹲下,环抱住膝盖,努力让自己感到暖一些,太冷了,是她的心太冷,银色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侵占她的每一寸呼吸。
她压抑的快要喘不过气来,看了眼黑漆漆的周围和墨蓝色的夜空,她再次失控的大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吐自己心里的苦水:“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对我来说那么重要的人?没有一个会在关键的时候理解我,帮助我,爱护我,反而都是怪罪我,人这一辈子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也只不过是活了一次又死一次罢了。”
她哭着哭着又笑起来,单薄的肩膀也跟着她的哭声颤抖,月光下惨白的脸,黑沉沉的天空,没有一点星辰。
她跪在地上,双手合起,恭敬的开口:“老天爷呀,你如果爱我就对我好一些吧,人这一辈子短短几十载,我只想我自己过的好一些,我现在真的走投无路无所适从了,求求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吧。”
“三小姐。”
时平易突然从假山后头走出来,让跪在地上还不停絮絮叨叨胡言乱语的白心妍噎了下喉咙。
她满目震惊的望着时平易: “……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
“那我在哭你都听见了,我丢人吗?”一向稳重自持的白三小姐,很难得的征求别人对自己的意见。
“不丢人。”
“可我觉得很丢人,”白心妍的记忆还停留在见叶川穿的时候,她是笑着进去的,哭着出来的。府里许多路过的下人都看见了,说她爱慕虚荣,叶川那样的花花公子她也要眼巴巴的凑上去。
“为什么?”时平易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那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轻声问。
白心妍哽咽道:“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一个爱慕虚荣,贪图荣华富贵的女子了。”
“荣华富贵固然好,可人一辈子也不能只追求这个,不顾其他。”时平易淡声道。
白心妍闻言苦笑着,垂头不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