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莫,你去哪里?我有事找您。”阿提图迎头撞见翁归,但他头也不回直奔杏花阁。
凌实追出来也没赶上:“我还没说完,哎!”
阿提图拉住凌实询问:“你跟他说什么了,失魂落魄的。”
“不就是解忧公主要走了吗?不是归汉,是去遮云牧场。”
➵杏花阁
翁归到的时候,杏花阁就只剩下几个侍女在打扫。
远远瞧见翁归靡朝这边过来,大家便都停下手里的活儿,蹲下来,低眉顺目,回避开。
“起起起起,都起来,夫人在吗?”翁归一急之下,还不忘礼数,站在门口没进去。
侍女们互相对了对眼神,一个侍女猛摇头使眼色,只有另一个刚来的小丫头不知道翁归靡的脾气,正儿八经地回答。
“启禀昆莫,夫人离开有一会儿了。”
翁归脚步猛地往前,吓得其他侍女紧缩着脖子喊“饶命”。
那个小侍女还不明白情况,也跟着赶紧趴下去求饶。
“你们不用这样怕我,我又不吃人。”说着自己进了棠花阁,前前后后找了几遍,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难道真如你所说,雁过无痕,寸草不生吗?如此果断,真的是你刘解忧做得出来的。”
翁归耷拉着脑袋,瘫坐在地上,无精打采。
凌实着急忙慌跟上来,看见被霜打了的翁归靡,心里有些数了:“她只是去遮云牧场了。”
翁归一下子蹦起来。
凌实郑重其事地强调起来:“她带着少夫公主去遮云牧场为先昆莫守孝。”
“你小子,不早说清楚。”翁归狠狠锤了凌实一大拳,差点没把人家肩膀卸了。
翁归赶到马厩,一声口哨,“欢乐”便嘚嘚嘚奔跑过来,他一纵身跃马奔着城外特克斯草原疾驰而去。
身后一群跟班,有凌实和阿提图,带着一大队人马,紧跟翁归,生怕他出什么事。
➵
“公主,公主,快醒醒。”伊一叫住解忧的车辇,停下来。
车里的解忧带着少夫,正在午间小憩。
伊一看见翁归追上来,也拿不定主意。
看了看冯嫽,她也瘪瘪嘴,摊摊手,歪歪头,毫无意见。
伊一只有悄悄叫醒解忧。
解忧被车辇晃来晃去,睡得挺踏实。
也兴许是一个多月以来都没睡好的缘故,竟然抱着少夫睡得比较沉。
听见伊一叫她,愣醒过来,把少夫放好盖好,下了车辇。
“快到了吗?嗯,空气真好。”她伸了伸懒腰,甩了甩胳膊,仰头闭眼,感受微风里的绵绵空气。
伊一给她指了指后面:“公主,你看。”
解忧转身回眸,发丝扬起,长发甩向肩后,大眼一瞧:“牛筋……昆莫,他怎么来了?”
翁归远远地提前下马,给“欢乐”拍了下,“欢乐”直奔着解忧而来。
解忧笑着迎向马儿,牵住她的缰绳,温柔地给它梳理着头上的鬃毛。
“欢乐”轻声啸了啸,用头去蹭解忧的脸。
解忧顺势把脸贴过去:“欢乐真是好样的,还来送我。放心,我会回来看你的,乖啊!”
“这原本就是送给夫人的马,就让它跟你去吧!”翁归慢慢走上前,在距离解忧三米远的位置停下来,不在往前。
解忧依旧打理着“欢乐”的马鞍和鬃毛,看都没看翁归,只是冷语道:“如今我并没有骑马,带不走它。我只带了我自己的嫁妆,昆莫这是来看看我有没有带走别的东西?”
翁归鼻子一酸,沉默了一会儿,脚下的草都被他狠狠地踢残了。
心里很不是滋味:“你是什么都带走了,连着我的心,也不留。”
但是这话,他如今堵在胸口,宁愿梗着疼,也没能说出口。
解忧见他半晌不说话,心酸加上火来烧,愈加沸腾蒸发。
“毕竟我是先昆莫的夫人,继续住在特克斯或赤谷城,都是不合适的。总得给人腾挪地方不是。我那杏花阁,已经叫人打扫干净,放心,一点我的味道和痕迹都不会有。”
这话不说可能翁归还能控制自己,但是这话一说,还不如直戳他的,一箭刺过去算了。
翁归一个大步冲过来,吓得解忧往后退了一布,惊了惊。
他一把将解忧推上马背,自己从身后跨越而上,掉头疾驰而去。
凌实和阿提图上赶着要去追,被伊一和冯嫽拦下。
“各位大人,先歇息吧,我们这里可是有去年夫人酿的桃花酒,快都来尝尝。”
冯嫽卸了一车的美酒佳酿,现场打开一坛:“冯嫽感谢各位兄弟将近三年的照顾,我先干为敬。”
一会功夫,她就把坛子倒扣,一滴酒不剩。
“好,阿嫽姑娘爽快。”士兵们都跟着起哄。
伊一就负责安耐住凌实和阿提图。
凌实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
阿提图自然不必说,一路上接亲,见证着翁归和解忧暗生情愫的点点滴滴。
所以,如今,算是天赐机缘,他们自然不会碍着月老的事,只管一个劲闷头喝起来。
➵
“牛筋子,你要带我去哪里?有话好好说。”
翁归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继续赶着马,奔着草原深处而去。
“你再不停下来,我咬人咯!”
“我属狗的,我真的会咬人。”说着就试探性去咬翁归的胳膊,轻轻咬住,没用力,就又收回来了。
见翁归并没有搭理她,她灵机一动:“呜呜呜……呜呜呜……”
翁归有些慌,马儿都偏了:“怎么了?”
解忧还是“呜呜呜不说话”。
翁归以为是把她哪里弄疼了,赶紧刹马。
“来,下来吧!”
解忧把自己的头发拨了一些在前额,挡住眼睛,一个劲揉着眼睛,也不说话。
翁归去给她拨头发,她也拒绝,只是躲着他。
“我就是想找个地方跟你好好说说话,你别哭呀!”
翁归哪里哄过女孩子,解忧又何时撒过娇。
但也就是现在,在这片广袤的草地上。
翁归手足无措,也不敢碰解忧,只能干着急。
解忧哭两声就悄悄看翁归的反应:“你转过去,我去洗把脸。”
翁归只是以为她怕哭丑了,不让他看见,便乖乖听话转过身去背着解忧。
解忧悄悄走到“欢乐”跟前,凑到它耳朵跟前悄悄说话,然后蹑手蹑脚蹬上马背。
一个巴掌轻轻拍在“欢乐”屁股上。
“哈哈哈,你就自己回去吧!我们先走了。”
“你好歹捎我一段呀!”翁归徒步奔跑起来去追解忧。
“马是你送我的,不然你唤它,看它会不会回来接你。”
解忧溜着翁归跑了得有好几里,最后远远地留下一句:“牛筋子,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回去吧,别等我了,好吗?”
只留下孤零零的翁归站在原地,反复放映着她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