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靡心里酸味翻江倒海,望着翁归的寝帐咬咬切齿。
只听见翁归大声喊着一连串的名字:“泥儿,元儿,年儿,兮儿……”
他从寝帐出来看到四人在不远处一起玩耍。
万年和第史手牵手跑向翁归:“爹爹,爹爹……”
翁归一把揽过两个孩子,一手抱一个,吃力地抱起来:“额,再过两年,阿爹都抱不动你们两个了。”
第史很会撒娇,赶紧搂着翁归的脖子:“那阿爹只抱兮儿一个就好。”
“哈哈哈,好,只抱我兮儿。”
万年也不争宠。
谁让家里上上下下都最宠老幺,还是王室基因里少有的女孩子。
元贵靡就站在那里跟泥靡对立着,也不说话地看着他。
泥靡见这孩子并不去与弟弟妹妹抢夺宠爱,好奇地问他:“弟弟妹妹都去你阿爹那里讨乖了,你怎么不去?”
元贵靡只是冷漠地说了句:“我不争也知道阿爹阿娘疼我,那是我的弟弟妹妹,他们开心,我便开心,为什么要争。”
这话说得元贵靡心里一怔:“这孩子超越常人般成熟和理性,到底是两个不简单的人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他泥靡以前比元贵靡大点的时候,父亲军须靡总是生病,脾气就是定时炸弹,所以泥靡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以为在母亲那里可以得到些许温暖,但还是没有,梅都儿只教给他如何躲避各方暗箭,怎么结交一些大臣和贵族,所以他对亲情较为冷漠。
直到解忧的到来,像是把阳光和雨露都带来了。
她活泼但不是草原姑娘的野蛮,她妩媚却非妖艳现宠。
她明明是泥靡的长辈,却要把泥靡带成弟弟的感觉。
她把少夫当成女儿般带在身边,让泥靡和妹妹一起加深亲情。
那是他这辈子最温暖最放松的时候。
后来的后来,为什么就偏离最初的航线了呢?
他被母亲扔去匈奴,被父亲留置匈奴,被叔叔继承了王位,还继承了他喜欢的解忧。
后来,他懂得了母亲的苦心孤诣安排,也明白了父亲临终传位给他留的生存空间。
但他永远走不出来的是,解忧会真的爱上翁归靡,义无反顾嫁给了他。
那他泥靡,是不是就注定什么都得排队?
王位要排,喜欢的人,也要排……
所以,他不甘心,他暗中积蓄,卧薪尝胆,守着解忧的影子过活。
他关于接下来要做什么,想得很投入。
以至于翁归走到跟前来,还是元贵靡叫他才反应过来:“泥哥哥,我阿爹来了。”
“昆莫!”泥靡给翁归行了个随礼。
翁归放下两个孩子,把元贵靡也揽过来:“你们三个,可有跟泥靡哥哥打招呼呀?他可是你们的大哥哥,特别擅长射箭打猎。”
万年过去拉着泥靡的手,摇摇晃晃:“泥哥哥,我想学射箭,你教我好不好?”
泥靡看到万年与他亲近的样子,内心藏不住地开心,就把他抱起来:“年儿喜欢射箭呀,泥哥哥保管你学会。”
翁归除了一方面防着泥靡过早地造成乌孙之乱外,另一方面是想着如果亲情可以感化他,就算未来有一天他不在了,王位还给泥靡,他也能念在手足情深的份上善待他的孩子们。
为此,翁归决定留下泥靡,不让他回去匈奴了。
乌孙王帐
“诸位,本王打算迁都特克斯城,赤谷城想交给泥靡。”
翁归的这个决定,不是与诸臣商量,而是通知。
翕侯,翎侯和大监、大吏等均不赞成把赤谷城留给泥靡。
只有左大将阿拉提内心欢喜,直呼:“昆莫英明神武。”
其他话,他也不敢再多说出来,更是不敢喊泥靡太子。
翁归看都不看他的嘴脸,只是简单解释了一下:“泥靡既然回来了,自然没有再去匈奴的道理,这是前昆莫的遗憾,我的替兄长照顾好他唯一的血脉。”
这时候泥靡进来了:“泥靡恳请昆莫收回成命!”
翁归有些吃惊:“泥儿,你不用担心,这是叔叔能为你做的。”
泥靡再三恳请:“如今乌孙是叔叔治下,秉承的是我父王的旨意,太阳神做过见证,君权神授,乌孙上下莫不一心。迁都之事,事关国体,还请昆莫收回成命。”
翁归起身拉着泥靡的手走上王座的位置,泥靡坚持不走上去。
翁归对众宣布:“从今天起,泥靡为我乌孙太子,赐封地赤谷城及以西,守我乌孙领土,兴旺乌孙子民。”
群臣叩拜:“昆莫万岁,太子千岁,乌孙兴旺昌盛。”
泥靡怎么也没想到,翁归竟然给予他如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原本就是太子之位,奈何尴尬处境,无人敢称呼。
现在名正言顺,也就给了他储君的身份。
这是翁归与解忧商量过后的结果。
“归,泥靡回来,总是这样尴尬的身份,会不会对你这个叔叔歪了心思?”
解忧能想到的就是,泥靡原来太子之位,如今该如何认定,怎么才能服众,堵住朝臣和乌孙子民的悠悠之口。
翁归也是想着,如果泥靡可堪重用,未来的王位,他会遵守与军须靡的承诺,归还王位。
那如何能看出泥靡看不看重用,那不是泥靡在匈奴就能知道的,必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忧儿觉得,什么位置适合?”他想听听解忧的意见。
解忧虽然对泥靡心存愧疚,但是因为对泥靡的品行才干和如今的处境不甚了解,所以她觉得:“可以为相试试。”
乌孙的官僚体制里,昆莫的长子一般为太子,次子为相大禄。
毕竟泥靡非翁归长子,太子之位却是尴尬,所以相大禄正合适。
翁归很是欣赏解忧的这些才干,既没有太大的私心,又能协调矛盾冲突。
“但是忧儿,我有其他想法。”翁归拉着解忧的手,解忧开始紧张起来,以为是她的提议过分了。
“你要是觉得相大禄地位不合适,那就让他做个富贵闲人吧,封个侯,给一块地,他会安分守己的。”
翁归看着解忧极力解释紧张的样子,笑了笑,安慰道:“夫人过滤了,你的提议很好,我的意思是 ,就册封太子吧!”
“太子?牛筋子,你是认真的吗?这就没有回头路了。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