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太医听到冯嫽歇斯底里的喊声,迈着老腿赶紧过来。
“是怎么了?”
冯嫽举着解忧的手:“你看,脓血,是脓血。”
解忧自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倒是冯嫽等人紧张得要死不活。
游太医赶紧给解忧仔细清洗:“公主,接触这之前,手上可有破伤了的口子?”
解忧指着手腕的地方:“这个算吗?”
冯嫽低头一仔细瞧,被盐罐子烫伤的疤在那里:“游太医,烫伤疤可会影响?”
游太医顺着那方向瞧去,由于烫伤没有及时上药,伤疤并没有愈合,正好脓血就顺着手流到了那个位置。
他赶紧把冯嫽的手打开:“姑娘不要碰,赶紧去找一个单独的房间,带公主进去不要出来。”
解忧看着游太医汗滴如雨下,心里也开始咚咚咚直跳:“游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这,老臣定当倾尽毕生所学,保公主无虞。”游太医赶紧下跪给解忧保证。
原来解忧已经被传染了。
解忧定了定神:“小点声,不要引起恐慌。阿嫽,你对外就说,我太累了,回屋睡一觉。游太医,从现在开始,只有你和医侍能进我的屋,其他任何人不能进。”
冯嫽急切地要跟着去,被解忧果断拒绝:“阿嫽,隔 离区和施粥棚交给你了,病患的事,你不要去插手,交给医侍。”
解忧被传染上瘟疫的事,上下三缄其口,绝对不能外泄,否则定会有大乱。
她眼下还没有发现有任何发病的迹象,只能在屋里隔 离着。
突然蹦出一个想法:“游太医,你放心大胆一些,如果有什么没有用过的方子,尽管在我这里试药。”
游太医吓到又跪了下来:“让公主感染上瘟疫,已经是要了老臣半条命了,如果再拿公主试药,怕是阎王爷以后也不收我了”
解忧轻松笑道:“游太医如今还有心情开玩笑,怕是已经有了方子,快说说看。”
“李大夫家乡有位苏仙翁,据说可以用春天刚刚解冻的喝水,兑上秋日的橘叶,煎水服用,可增强病毒抵抗力。”
解忧笑了笑:“你不也说是据说,何况一个是春天刚解冻的喝水,一个是秋天的橘叶。如今西域快入冬了,既没有秋天的橘叶,也没有春天的河水。”
“公主有所不知,老臣在宫里,刚好喜欢收集陈皮和橘叶,就只缺春天刚解冻的河水了。”
这时候的解忧,多希望现在是春天刚解冻的时候。
突然有人一推门进来:“刚解冻的河水没有,现在解冻的可不可以?”
解忧一听那熟悉的声音,赶忙从榻上爬起来:“牛筋子,真的是你。”说着就想要奔过去抱他。
“忧儿,我来了。”
两人相向奔赴,却到一半的时候,解忧赶紧停了下来:“不,你别过来,别过来。”
翁归一下子被叫住,也被冯嫽从后面拉住。
“阿嫽,别拉我,我去看看忧儿。”
“还请昆莫保重,一个公主已经让所有人心惊胆战了,切不可再被感染。”
解忧赶紧退了回去:“牛筋子,快出去,不要进来。”
游太医也上前拦住:“昆莫还请回避,隔 离区皆是病毒肆虐,不要久待。”
翁归拉住游太医:“你就是游太医吗?我夫人到底到什么程度了?”
游太医躬身行礼:“昆莫放心,公主虽然接触了脓血,但是现在还没有出现相关症状。”
“您都说接触了,也感染了,没症状是不是更严重?”翁归的推理异于常理,这一说,反倒是提醒了游太医。
“昆莫所言,并非没有道理,是老臣们忽视了,现在就召集大家商讨,老臣告退。”
游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提着药箱,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
双眼所及之处,进进出出搬运尸体的人员面无表情,外面到处都是焚 烧尸体的臭味,以及身边人路过的人都弥漫熬药的药味,
翁归看到所有人都在忙着,他确实不该平添麻烦。
“阿嫽,都怪本王刚才太心急了,忘了自己来得主要目的,夫人就拜托你了,有任何症状,一定第一时间让我知道。”
“是,昆莫!”
翁归朝着里面的解忧说道:“忧儿,那你在里面待好,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我明儿再过来跟你说话。”
解忧只管答应着:“牛筋子,我这里一切安好,你快去看看其他地方,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翁归首先去见了病重的车师老国王,也与监国的太子乌贵碰了面。
一个年迈多病起不来床,一个稀里糊涂只想摆烂。
都是靠不住的人。
乌贵甚至把此次瘟疫怪罪在解忧身上,说是她和老国王兴师动众,惹怒了天神,遭遇了惩罚。
所以,车师王宫里,没日没举行着祭天仪式。
翁归气冲冲从王宫出来:“真是不识抬举,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要是军宿太子在,早就不是这个样子。”
他气得直跺脚,又只能收起脾气。
全车师没有能靠得住的人,只能依靠几个外人撑着。
翁归一连几日都在接待西域各国来的使者,将物资进行统一分配。
好在解忧在车师国的所作所为,深得眼睛雪亮,知恩图报的车师人所感。
他们并没有怪罪解忧,反而是积极配合隔 离,吃药,轻微症状的很多人都在治疗呵护下痊愈了。
大家感激大汉朝这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井渠法,以及大汉支援的医者及物资。
所以,这次瘟疫,没有带来大的暴 动,也没有因为尸体处理不当引发新的瘟疫。
解忧自己坚持主动隔 离了十四天,并没有任何症状,甚至更加容光焕发。
民间开始流传:“解忧公主就是仙女下凡来的,普惠人间,你看她有神力护体,都那样了竟然安然无恙。”
甚至有的地方还给解忧挖掘洞窟把她当神一样供奉起来。
但事后都被解忧劝退了。
这场持续了将近三个月的瘟疫,在西域终于偃旗息鼓。
翁归和解忧这才得空去查疫情的源头。
据人举报,三个月前地下河即将竣工的时候,车师东段临近匈奴的地方,有很多可疑之人出现。
他们乔装成车师工匠,经常在人群散播谣言,说是解忧公主出动天神,即将会有惩罚。
“乌贵太子,可有找到那几个可疑的匈奴人?”翁归指望着车师自己解决疫病源头。
并没料到乌贵只想着过去就过去了,地下河也修好了,以后就是他当国王,享受其成的时候。
“此次多谢乌孙昆莫和解忧公主相助,乌贵明日特设宴席,为两位践行。”
翁归又一次被人赶的感觉,正要爆发的时候,解忧拦住他:“不要得罪小人,咱们先回乌孙再说。”
解忧憋屈地在这里待了几个月,深知乌贵并不同于他的哥哥军宿。
她只求所做之事,利于民就问心无愧。
回去的路上,解忧把少夫和军宿的事情告诉了翁归。
翁归心里就开始盘算着:“军宿在焉耆该是仰人鼻息,不如将少夫许给他,未来一起回来掌管车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