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你看一下。”莫宸轩从身上掏出一个香囊。

　　香囊小巧，用料讲究，花纹绣的精致，闻之，一股清凉的橘香扑鼻而来。

　　“前几日，我以其他理由再查秦府，府上婢女准备扔掉孙氏遗物时发现的。”

　　姚知欢接过来仔细地看着：“浸过薄荷油的桔梗，可用于祛除体内燥热之气，有下火之功效，但对于体内有寒症者，应当避之。秦夫认素来体寒，怎么会…？”

　　莫宸轩继续说道：“府上婢女都称未见过此香囊，但这种香囊在京城的香料坊中很常见，单每日便能售出上千个，所以掌柜也根本不记得到底是谁来买过。”

　　不知为何，姚知欢忽然想到了在天香阁门口送她香料的那个商贩。

　　“你怎么了？”莫宸轩关切地问道。

　　姚知欢回过神，朝莫宸轩福了福身子：“奴婢多谢莫司正。”

　　孙氏一案早已结案，如今莫宸轩再暗查，想必也是不容易。

　　“跟我还这么客气？”

　　姚知欢微微笑道：“奴婢不敢失了礼数嘛！”

　　莫宸轩忽然正色道：“以后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些，轻易别到处乱跑，即便是寺庙也是一样，若我不在，你就被小贼咬上了。”

　　“莫司正可是说方才那个假冒小僧之人？”姚知欢扑哧一笑，“这里佛光普照，自有佛祖庇佑，莫非，莫司正您便是佛祖派来解救奴婢的？”

　　莫宸轩忍不住嘴角上扬……

　　半个时辰之后，慕容漓枫从禅房里出来，发现暗卫落影正不远不近地等着他。

　　“如何？”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寺院，掩于川流不息的香客之中。

　　风逸便把姚知欢离开慕容漓枫视线后的行踪详尽回禀。包括那个小僧，还有她和莫宸轩会面之事及二人约莫说了什么。

　　慕容漓枫眉头发紧，眸色渐沉：“可还有其他形迹可疑之人？”

　　落影摇了摇头。

　　原来，慕容漓枫故意放纵姚知欢在寺院前后转转，是为了看能不能再像上次一样引出刺客或其他什么可疑之人。

　　未曾想倒是引来了莫宸轩。

　　“王爷？”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慕容漓枫挥了挥手。

　　落影人如其名，又如影子一般消失了。

　　这时，姚知欢独自从后院穿过佛堂及前院出门寺庙，见慕容漓枫正凝视自己，连忙快走几步：“王爷，您这么快？”

　　“你有什么收获？”

　　姚知欢摇摇头：“那晚发现的井口和暗道都填平了。”

　　“没有别的什么了？”

　　姚知欢顿了顿：“哦，对了，有一个小僧鬼鬼祟祟的，就连奴婢上茅厕都要跟着，还好莫司正及时出现赶走了他。”

　　“他可真是你的救命星。”

　　慕容漓枫冷哼，随即转身朝马车走去。

　　姚知欢紧追到马车跟前：“那是赶巧了嘛！”

　　端王府的马车渐渐驶离卿云寺。

　　道归在确认端王府的人彻底离开后，转而回了自己的禅房，不出所料，一个青衣人正耐心地等着他，道归很平静地行了佛礼。

　　青衣人便是周帝身边的秘卫首领，以青布遮面，代号慕飞。

　　秘卫同暗影卫一样，同为朝廷死士，只对周帝一人负责，绝对忠诚，二者职责任务不同，却又互相牵制。

　　“人都走了？”

　　“是，大人转移的行头也都准备好了。”

　　慕飞满意地点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

　　道归很清楚这次的任务，他确定四下无人后，同慕飞一起走到里间，推开书架，启动机关，暗门骤然出现，随手拿起架子上的琉璃灯盏点燃，走了进去。

　　避开机关，穿过条条暗道，沿着向下蜿蜒的石阶走了许久，又打开道道铁门，最后终于在一间绝对封闭的铁牢前停下脚步。

　　铁牢里关押着一名青衫老者，看年岁与道归差不多。老者看上去还算整洁，面色着实憔悴沧桑，因常年不见阳光，发丝几近全白。

　　他盘腿坐在囚室一角的草垫子上，手脚皆用铸在地面上的铁链锁住。

　　他已经在这呆了整整十年，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不知道白天黑夜，唯一能分辨日子的办法，便是道归每日都会来给他送膳食、梳洗。

　　老者听到动静，似乎才从一个很长的梦中清醒：“我大限将至？”

　　声音极度沙哑，若非道归每日都来，他几乎都不会说话了。

　　慕飞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大人您想多了，您毕竟是帝师，陛下慈孝，说过会管您终生，自是不会食言，又怎会做这等逆天之事。”

　　原来，这名青衣老者曾是周帝的老师，名唤钟正，思想不古板，见识长远，通晓天下事，明眼辨忠奸，但正因为性子耿直，频频得罪权贵，后更是在周帝处理谋反案时，直言不讳，并暗中收集奸臣谋害的证据。

　　结果可想而知，抄家，灭门…只因为他是帝师，苟且活了下来。

　　十年的苟延残踹，只为有朝一日，能让真相大白。

　　钟正咳嗽了几声：“逆天之事不会做，糊涂至极倒是真的。”

　　说罢，他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身上的铁链哗哗作响。

　　慕飞耐着性子看着他：“事到如今，您何苦还要呈口舌之快呢？”

　　“是否为口舌之快，任何人都无法评判。”

　　慕飞的脸色沉了下来，但语气依旧恭敬：“您说的，自是无人能反驳，但在下毕竟有皇命在身，您是否也配合一下，别让在下为难？”

　　钟正自嘲：“我都这般境地了，陛下还有何不放心的？”

　　“此处已不安全，所以在下特奉陛下旨意，给您换个地方养老。”

　　翌日清晨，转移诸事准备妥当，钟正被秘密转移。慕飞在离开卿云寺之前，特意向道归表示了谢意：“有劳道归主持配合，打扰了您这么久，任务已经彻底结束，您也可以彻底归于宁静了。”

　　道归双眸骤然紧缩，随即回以佛礼，目送慕飞等人离开。

　　晌午时分，一名法号为‘平直’的小僧走到道归的禅房前，敲了敲虚掩的门：“师父，该用午膳了。”

　　禅房很安静，安静到没有丝毫声音，平直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见道归正盘腿坐于案前，手捏佛珠，闭目养神，随即又轻声唤道：“师父，该用午膳了。”

　　道归依旧没有反应，平直轻轻推了推，道归轰然倒地，早已没了气息！

　　“师父！”